第14章 都是狐狸别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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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钺和大根子一路走出去挺远一段路，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宋钺才放下了扛在肩头的麻袋。</p>

陈虎驱赶着牛车过来，他跳下牛车，帮着两人把那两个麻袋放上了牛车。</p>

大根子将牛车调转了一个方向。</p>

宋钺却带着陈虎往边上走了几步，他看着陈虎，表情很认真，“接下来，你须在暗中接应好夫人，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无意追究你为何成为乞儿，又究竟想做什么，陈虎，我信你不是坏人。”</p>

若他是坏人，何至于混成乞丐。他只要丢掉良心，一定可以过的比很多人都好。</p>

陈虎垂下头，“大人，您放心，只要我陈虎还活着，就不会让夫人出事。”</p>

宋钺拍了拍陈虎的肩膀，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了牛车。</p>

大根子驱赶着牛车，牛车在村道上缓缓前行。</p>

陈虎目送着牛车远去。</p>

不是个坏人吗？</p>

陈虎自嘲一笑，这个说法应该不太对，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成为坏人。</p>

*</p>

此时的永昌县县衙，骆修远正皮笑肉不笑地招待一个头发花白，一脸严肃的老秀才。</p>

宋钺的招贤令贴出去之后，倒是有不少农家壮小伙儿来应征衙役，也有识得几个字的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当个文书或者小吏，正儿八经的有举人功名或者是秀才功名的，还没瞧见。</p>

这一大早的，说是有个老秀才来了，骆修远还挺高兴，当然，这秀才不排除是那些乡绅派来的眼线，但怎么说呢，这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p>

只是骆修远坐下来和这人一聊，却发现眼前这个老秀才，一肚子的愤懑，他觉得自己才比管仲，那些世俗之人全都不识货，没有捞起他这颗沧海遗珠，让他施展抱负，发光发热。</p>

骆修远耐着性子，想要与他讨论一下策论，再谈谈如今永昌县的情况，好家伙，这老秀才当即就对着骆修远，激情辱骂了大半个时辰了，辱骂的对象自然是前任县令，就因为前任县令认为他才识有限，不能任用他。</p>

骂完了前任县令之后，老秀才又目光炯炯地盯着骆修远，像是在期待骆修远对他露出欣赏之色。</p>

骆修远：……</p>

骆修远在心里骂骂咧咧。</p>

但他还必须保持微笑。</p>

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把老秀才送走，骆修远可谓是感觉被剥了层皮。</p>

他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缓缓，在衙门里负责帮忙跑跑腿的小石头又进来，说是徐员外来了，想要求见他。</p>

徐员外，说的是徐家的当家人徐智才。</p>

徐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他们永昌县靠着仰天山，山上最多的便是树，徐家有好几个山头，那山上长了不少名贵的树木，这些年，木材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p>

这两天，骆修远可没有闲着，硬是忙里偷闲的，把这永昌县内的几个乡绅大族给摸清楚了。</p>

永昌县不大，很穷，是个下县，根本没有什么人愿意来这里当官。</p>

但事实上，无论在什么地方，穷的永远都是普通老百姓，再穷的地方，也有锦衣玉食的乡绅士族盘踞。</p>

永昌县自然也是如此。</p>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徐家便是靠着山而起的一个乡绅，有钱之后，靠砸钱有了个员外的名头，在外也被称呼一声徐员外。</p>

除了徐家之外，还有王家，慕家，秦家和陈家，这几家里，秦家这一代的年轻家主便是秦县尉，而慕家的二老爷慕承宗则是慕县丞。这两家曾经也算是大世家，只是后来前朝覆灭，他们卷着大批财物一路到了这永昌县定居下来，一直蠢蠢欲动的，想要恢复家族昔日荣光。</p>

王家和陈家又不一样了。</p>

王家和其他四家最大的区别在于，王家有人在京城当官，还是三品官，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个靠山，王家在永昌县也很立得住脚。也许是家里有个京官员的缘故，这王家人对其他几家的态度就有点微妙，不得罪，但也不十分亲近，彼此维持在一个客气友好的层面上。</p>

剩下的便是陈家，这陈家乃是大地主，大豪商，养着一支商队，走一趟商，所能赚到的银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p>

当今重农轻商，商人在很多文人和官员眼中很是看不上，但怎么说呢，人活一世，碎银几两，一般的商贾或许被人看轻，但有钱有势的大豪商自然是不一样的。</p>

徐家要仰仗陈家的商队往外运木材，慕家和秦家的一些铺子，也依赖陈家带回来的各色货物，陈家每年大把银子撒出去维护关系，自然也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人家。</p>

骆修远在摸清楚这五家的底细之后，便稍稍松了口气，他以前可是杜家的大少爷，杜家当初在洛阳，可是大豪商，骆修远跟在杜家主身边，耳濡目染的，做生意是一把好手。</p>

而做生意，第一件要学会的事，便是与人打交道，所以骆修远为人处世十分圆滑老道，这五家在他看来，简直处处是漏洞。</p>

骆修远这么想着，便让人将那徐智才请了进来。</p>

徐智才自然是来探虚实的，之前秦县丞他们上门，直接连县令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走了，这位新上任的宋大人，虎了吧唧的，如此行径，倒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能这么做的，必定是有靠山的，他们都在怀疑，这宋钺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靠山。</p>

徐智才见到骆修远，自然也看到了骆修远身上的一身县丞官袍，行了个礼之后，便顺势在骆修远指着的位置上坐下来了。</p>

骆修远老神在在的喝茶，并不先说话，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一击必中。</p>

徐智才坐着坐着，便有些坐不住了，“大人，是这样的，我今日来是想向宋大人告罪的。”</p>

骆修远端茶的手稳得一批，“哦？徐员外犯了什么事吗？”</p>

徐智才：……</p>

你才犯事！</p>

徐智才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怎会，我徐某人从不作奸犯科，怎么会犯事，大人说笑了。”</p>

说着，他还笑了两声，但见骆修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徐智才笑声戛然而止。</p>

徐智才：“我是为了之前，没有能去迎接宋大人，前来道歉的。”</p>

骆修远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看向徐智才，“徐员外何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上门来道歉，我们大人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放心吧，大人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仇，从而针对你的。”</p>

骆修远嘴上说着不会，眼神却很是意味深长。</p>

徐智才莫名心塞，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就不能留条路给他走走吗？把话聊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p>

而且说着不针对，你这威胁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啊！</p>

徐智才笑的更勉强了，“大人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但我却十分难安……”</p>

“这样啊。”骆修远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认真地在为徐智才烦恼，“这倒是叫徐员外为难了，不然员外说说，如何才能让你心安？”</p>

徐智才：“我在一品楼备下了一桌酒席，希望大人赏脸，让我聊表一下心意。”</p>

骆修远微微挑眉，鸿门宴么？</p>

他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可是大人并不在县衙，大人心怀百姓，担忧秋旱，前天就离开县衙了啊。”</p>

徐智才：“大人果然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是我的错，不过这酒席已经定下了，宋大人不能前去，不知骆大人可愿赏脸？”</p>

骆修远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不好吧，毕竟这可是你邀请宋大人的，我怎好……”</p>

“骆大人！”徐智才忙打断骆修远的下文，“实不相瞒，我和几位家主，也很想结识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推辞。”</p>

“如此，那好吧。”骆修远露出一抹为难之色，最后还是应了。</p>

徐智才十分高兴，他觉得秦家主可真聪明，他说求人办事，要先提出一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等到对方拒绝后，再提出一个相对好实现的，这样对方会因为之前拒绝了，从而不好意思再拒绝。</p>

徐智才说好了时间，再三恳求骆修远一定要到场后，喜滋滋地离开了。</p>

坐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的骆修远却嗤笑一声，那徐智才玩的什么把戏，他一清二楚，都是千年狐狸熬成精，玩的什么退而求其次的把戏。</p>

*</p>

而此时，一群灾荒难民正衣衫褴褛，脚蹬破旧草鞋，满面愤怒地走在村道上，村道两边的水渠早就干涸，看不到一点水的影子。</p>

“爹，我走不动了……”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踉跄了一下，栽倒在了路边，一个同样干瘦的汉子蹲下身去，将小姑娘扶起来，看着她开裂起皮的嘴唇，没有光的眼眸，汉子只觉得心中充斥着一股越烧越旺的怒火。</p>

“老天爷啊！为何不下雨，已经连续三年秋旱，您睁开眼睛看看吧，给条活路吧！”汉子仰头绝望哀嚎。</p>

“陈二，你起来！”人群中，为首的一个汉子，情况稍微好那么一点，“我们去问问那狗官，是不是不管我们百姓的死活，把你姑娘背起来，我们去县衙！狗官不给我们活路，那大家就都别活了！”</p>

“对！去问狗官！开仓放粮！”有人附和。</p>

“我听说，是逍遥仙不满意这几任县令，所以降下惩罚，让老天爷不给我们降水。”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县令造的孽，为何要我们来承担！”</p>

“就是！苍天啊，为何我不能和逍遥仙结缘啊，否则家里何至于此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