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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雨巷》
邂逅情诗的甜蜜与忧愁·0杭州曲曲折折的小巷里,江南烟雾蒙蒙的细雨中,诗人戴望舒擎伞而来,他遇见了一个擎着油纸伞行来的女子,孤独的他,哀怨的她,她朝他走来,他向她走去,两个人,在此有生最美之年,狭路相逢,相逢在一个杭州的小巷里——此刻,他正在世上此处行走,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走向她;而此刻,她正在世上的此处走,无缘无故地走,走向他。而四周烟水茫茫,流汇在他们这两朵孤舟下,只为掀起浮世的沧浪,让这两艘人世里孤独的小船在偌大江湖里相遇。
而相遇之后呢?她叹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错舟离去,她像梦中飘过的一枝丁香,像梦一般凄婉迷茫。
仿佛从未相遇,既不回头,也没不忘,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独留一个诗人在雨的哀曲里,在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的杭州小巷里,以为是梦,他在杭州的一个小小雨巷里做了一个梦。然后他彷徨在这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他希望能再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他这一彷徨,就彷徨尽了一生,也再未遇到过那个女子,那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其实,他曾经遇见了她,以为他可以抹去这个姑娘那结着的丁香般的愁怨的,但是,其实,那结着丁香般愁怨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她的哀怨她的寂寞她的凄清,皆不为他而生,而他一生的哀怨、寂寞和凄清,却皆因她而来。他穷尽一生,都再未走出这条杭州的雨巷。
那一年,他为了躲避国民党的抓捕,跑到朋友施蛰存的乡下家里小住,于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她,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少女,他梦中的如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这个叫施绛年的女孩是施蛰存的妹妹。
在一九二七年的此刻,梦想光临,戴望舒遇见了那个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里走过的,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一九二八年八月,他这一首美丽的《雨巷》发表在《小说月报》上。与他一起住在施蛰存家的杜衡后来回忆说:“《雨巷》写成后差不多有一年,在圣陶先生代理编辑《小说月报》的时候,望舒才突然想起把它投寄出去。圣陶先生一看到这首诗就有信来,称许他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
是的,这是一个新纪元,也是诗人的新纪元。我们得到了一个笔名叫戴望舒的“雨巷诗人”。望舒,是神话传说中替月亮驾车的天神。又名“纤阿”,指美女姣好貌。又指山名,有女子处其岩,月历数度,跃入月中,因为月御也。屈原《离骚》有:“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说他坐着龙马拉的车子上下求索,前有月神望舒开路,后有风神飞廉跟班。
而这也是诗人月亮下的一个梦,他如那站在纤阿山的女子,在月亮经过几度后,跃入月中,从此成了寂寞的嫦娥,从此不再有爱。这年他二十二岁,正是谈恋爱的最好年龄。
据戴望舒跟第一任妻子穆丽娟生的女儿戴咏素说:“我表姐认为,施绛年是‘丁香姑娘’的原型。施绛年虽然比不上我妈以及爸爸的第二任太太杨静美貌,但是她的个子很高,与我爸爸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很相配,气质与《雨巷》里那个幽怨的女孩相似。”
她不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美的女子,却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子。
我将对你说我的恋人,
我的恋人是一个羞涩的人,
她是羞涩的,有着桃色的脸,
桃色的嘴唇,和一颗天青色的心。
她有黑色的大眼睛,
那不敢凝看我的黑色的大眼睛——
不是不敢,那是因为她是羞涩的,
而当我依在她胸头的时候,
你可以说她的眼睛是变换了颜色,
天青的颜色,她的心的颜色。
她有纤纤的手,
它会在我烦忧的时候安抚我,
她有清朗而爱娇的声音,
那是只向我说着温柔的,
温柔到销熔了我的心的话的。
她是一个静娴的少女,
她知道如何爱一个爱她的人,
但是我永远不能对你说她的名字,
因为她是一个羞涩的恋人。
——《我的恋人》
在遇见她的这一年,为了她,他写了很多诗。
在她的眼里,他不符合自己对于爱情的想象,满脸都是儿时因为天花而落下的麻子的他,不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但是他炽烈地爱她,她因为他的爱而被动地有时爱他。而她的被动和犹豫,在他眼里,就成了羞涩的恋人。
他想了很多很多要跟她说的话,想跟她说为什么蔷薇有金色的花瓣,为什么你有温柔而馥郁的梦,为什么锦葵会从我们的窗间探首进来……想了那么多的话,为的是她到他这里来的时候,自己好告诉她。可是他“羞涩”的恋人却很少赴约,让他苦苦陷入一场单恋。
这段期间,诗人“走遍了嚣嚷的酒场,我不想回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他夜夜笙歌,只因想要忘记她,又或者想要找到她。因为看着那些舞女,诗人总恍惚觉得她们“有着意中人的脸,春花的脸,和初恋的心”。
施蛰存回忆起他与戴望舒的这段生活时说,他们每天饭后就“到北四川路一带看电影,或跳舞,一般总是先看七点钟一场的电影,看过电影,再进舞场,玩到半夜才回家”。
他的初恋是丁香色的幽怨,他的失恋,诗人说是“绛色的沉哀”。他心爱的人的名字就有一个绛。
一九二九年四月,戴望舒将这些初恋之诗集结在一起,出版了他身为诗人的第一本诗集《我底记忆》,扉页上分别用法文和拉丁文写上了三行句子:
给绛年
愿我在将来的时候最后的时间里看见你
愿我在垂死的时候用我的虚弱的手握着你
最后,诗人用生命作抵押,祈求着少女用一颗心来交换。爱在他面前是捂着耳朵的,所以他要千呼万唤;爱还是听不见,于是他站在了高高的楼上,对着心上人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唤。
他跟少女说,如果不跟他在一起,他就去跳楼自杀。看着这样一个得不到自己的爱而宁愿去死的诗人,少女心软了,同意了他的求婚。戴望舒急忙赶回杭州,催父母到松江到施绛年家里提亲。在施蛰存的支持下,一九三一年九月,戴望舒跟施绛年举行了订婚仪式。
他知道,光有订婚还不够,不够拥有这个丁香的少女。诗人渴望着他们结婚的那一日,唯有结婚,这场苦恋才能尘埃落定。他以为恋人会说出那一句“我愿意”,但是没有,少女紧紧闭着嘴唇,在两个人的沉默里,诗人说:“虽然残秋的风还未到来,但我已经从你的缄默里,觉出了它的寒冷。”
施绛年只肯戴望舒去法国留学归来后再成婚,于是诗人出发了。
一九三二年十月,诗人登上了开往法国的邮轮。这一天,诗人写下了日记:
“今天终于要走了。早上六点钟就醒来。绛年很伤心。我们互相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但是结果除了互相安慰之外,竟没有说了什么话,我真想哭一回。……最难堪的时候是船快开的时候。绛年哭了。我在船舷上,丢下了一张字条去,说:‘绛,不要哭。’那张字条随风落到江里去,绛年赶上去已来不及了。看见她这样奔跑着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我的眼泪了。船开了。我回到舱里。在船掉好了头开出去的时候,我又跑到甲板上去,想不到送行的人还在那里,我又看见了一次绛年,一直到看不见她的红绒衫和白手帕的时候才回舱。……饭后把绛年给我的项圈戴上了。这算是我的心愿的证物:永远爱她,永远系恋着她。躺在舱里,一个人寂寞极了。以前,我是想到法国去三四年的。昨天,我已答应绛年最多去两年了。现在,我真懊悔有到法国去那种痴念头了。为了什么呢,远远地离开了所爱的人。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回去了。常常在所爱的人、父母、好友身边活一世的人,可不是最幸福的人吗?”
是啊,他为什么要离开呢,这一离开,他就永远地失去了他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女孩。
一九三五年春天,戴望舒在法国参加了反法西斯游行,结果被学校开除,只好启程回国。
今天,他曾就读的里昂中法大学的校园,还为戴望舒种了一丛丁香树,旁边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中文“纪念中国诗人戴望舒里昂中法大学学生”。
诗人回了国,才知道,他的新娘已不在,被一个冰箱推销员拐跑了。分手的时候,戴望舒打了他的心上人一巴掌,所有的爱恋悲欢在这一巴掌里都化为了灰烬。
这场一个人的爱,持续了八年,终以你已成为别人的新娘而告终。
诗人的梦碎了。躺在床上的寂寞的诗人看着自己床单上的繁花,花开极盛,却不会有结果。心灰意冷已没了做梦心情的诗人,唯有在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滴中,去寻追梦的叮咚,梦已成空!
辽远的牧女的羊铃
摇落了轻的树叶。
秋天的梦是轻的,
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恋。
于是我的梦静静地来了,
但却载着沉重的昔日。
唔,现在,我是有一些寒冷,
一些寒冷,和一些忧郁。
——《秋天的梦》
她来带来了诗人的梦,她走带走了诗人的梦,从梦中醒来的诗人总是忘不了梦里时,可是每次要回到梦中,诗人又不堪忍受要跨过如此沉重的分手的昔日才能抵达美好的最当初,最当初,初遇初恋还没有劫后的伤伤重重……
失恋的戴望舒在人生低谷的时候,遇到了他第二个雨巷里的姑娘,那是现代小说家穆时英的妹妹。当时穆时英安慰他说:“咳,施蛰存的妹妹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妹妹比他妹妹漂亮十倍,我给你介绍。”
果然,穆时英的妹妹穆丽娟比施绛年漂亮,比戴望舒还小十二岁,诗人重新又拾起了恋爱的信心。
一九三五年冬天,他们就订了婚。离他和初恋决裂不过一个夏秋的时间。
一九三六年的初夏,本正要结婚的戴望舒,不想父亲在此时去世,按照习俗,应该守孝一年,不能结婚。但戴望舒他怕,一年之后,他又会再次失去爱情。在爱情面前,他的心不会变,但再是不变的心也经不住流年的变化。于是,戴望舒逆节而行,如期举行了婚礼。不久他们生下了第一个女儿,戴咏素,小名朵朵。
结婚后三年,抗日战争爆发,诗人举家逃难到了香港。在那里,他出任了《星岛日报》副刊的主编。在这乱世浮城里众人都在为生计辛苦奔波时,他们有了自己的一座小洋楼,还有了个小菜园子,取名“林泉居”。
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幸福的生活埃可是,跟这个美丽的妻子结了婚,诗人却很寂寞。他说:
园中野草渐离离,
托根于我旧时的脚印,
给他们披青春的彩衣;
星下的盘桓从兹消隐。
日子过去,寂寞永存,
寄魂于离离的野草,
像那些可怜的灵魂,
长得和我一般高。
我今不复到园中去,
寂寞已如我一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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