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黑与白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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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使节撷来星光，以苍穹编制成一束长枪，当祂举起枪时，整个天空皆映照着星辰的光芒——辛萨斯蛇人认为那是世界诸多颜色当中的第一种，它们以天空的名字取名为‘Sz'kraalith’（苍穹）。</p>

那是世界的第一抹色采。</p>

苍之辉。</p>

其后是黑色的使节，黑色的使节使用一柄长剑，那是世界上所有屠龙圣剑的源头——因为它的对手，就是一头举世的巨龙，黑色的使节将之称之为诸世界的黄昏——黄昏的巨龙（Ragnark）。</p>

因此有了黎明，又有了黄昏，世界以此为交界，那是艾塔黎亚的第一日。</p>

蛇人认为‘第一代’创造了艾塔黎亚，祂们是善之神伊塔的众使节，带来星光，带来日月，世界因此而成。</p>

其后是纷争与动荡的时代。神与神敌对，秩序荡然无存，善神因此而震怒，世界的中庭断裂，诸世一分为六。</p>

从六个世界之中，分别诞生出六个王座，它们分别是元素、知识、以太、生灭与命运。</p>

蛇人们追溯着这六个王座，创立了属于它们的王朝，那已经是‘第一代’离开许久许久之后的故事。</p>

王朝崩灭，众神沉沦，当天空闪耀着黑色的妖星，世界岌岌可危之时。‘第二代’出现了，他们被誉之为‘众光所眷’的子民，是光之中诞生的精灵。</p>

Nu'merassk——努美林，蛇人畏惧祂们，但祂们从火焰之中拯救了众圣，并树立双圣树的时代。</p>

第二个时代，泰拉卡。</p>

这个时代直至苍翠之末，天青色的祸星横贯夜空，映亮艾塔黎亚的每一寸土地。凡人从荒野之中举起火种，以星星点点的光芒连成城邦，直至巨龙之战的末期——</p>

于是精灵们远渡，双圣树灭亡，苍翠星陨，巨人们遁入荒野，第二个时代结束了。</p>

至于第三个时代。</p>

“那就并非是我所熟悉，”老人放下茶杯，“而是你们所熟悉的时代了。凡人接过文明的火种，从荒野之中星星点点的城邦发展至欣欣向荣，而今你们所要面对的一切，与我们曾经面对的一切是如此的相似。”</p>

窗外闪过赤红的闪电，电光映在方鸻的面庞上，勾勒出他的眉眼，鼻梁的轮廓，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仿若真实存在过一样。</p>

但至少面前这个精灵老者，一定在某段历史上真实存在过。</p>

“老人家，”方鸻开口问道，“可我听说过的历史中，始源的力量一共有七种，从元素到生灭，以及两种亡佚在外。”</p>

他在描述那段自己听来的历史，从崔希丝口中，从其他人口中，从图书馆中的书本上、卷宗上，用细细的文字记载的过往。</p>

“因此蛇人们也有七个王朝，七个王朝彼此征伐，它结束了蛇人自黑色陨星坠地以来最辉煌的一段时光。”</p>

“许多神祇因此而殒亡，太阳的神系也因此而分崩离析，而今欧林神系当中的主神欧力，也曾经只是那个时代当中最重要的神祇当中的一位。”</p>

他目光看向天空当中的那轮黑日。</p>

在许久之前，同样的历史的确曾经一度上演过，众圣皆在一场灭世的战争之中自身难保，欧力——曾经也并不叫这个名字。</p>

祂逃脱了那个轮回，从灰烬之中死而复生，然后才有今天的众圣之林，被誉为秩序的——欧林众神。</p>

“逃脱的众圣并不只有欧力一位，有许多人也来自于那个时代，只是祂们都有了新的化名，”老人答道，“正因为经历过那个时代，因此他们才会时时警惕。”</p>

“至于是六，还是七，”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记不清了，年轻人，这或许并不重要。”</p>

“那老人家，什么才是重要的呢？”方鸻不由主动开口问道。</p>

他仍旧看着窗外那个死寂的世界。他在想，这位老者已经在这里多久了呢，这不由让他想到了弗里斯顿。</p>

两者的经历极为相似，他们都是在那个世界的尽头守望着，只是弗里斯顿只留下一道思绪在冬至之塔中注视着那方星空。</p>

而这位老者呢？</p>

但他自己却不能留在这里，弗里斯顿决定在那里寻找答案，而他也要寻找答案，只是他的答案不仅仅是关于世界的终末的。</p>

还有自身的，父母的。</p>

以及关于那门扉之后的。</p>

世界之后是什么，星空之外是什么，人类总会如此发问，迫切地推动着他们前进的，是难以抑制的好奇心。</p>

他们将好奇心当作船帆，总是前往一个又一个的新世界，永远也不会停下脚步。</p>

而世界就应该是如此。</p>

历史不应当存在一个尽头，总会有人穿过那道丰碑，踏向一个更遥远的距离——无论碑上所刻为何，由何人所记。</p>

老人看着他，不由笑了起来，“正如同我和你，我们的故事至此而结束，而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p>

“是的，”他摇了摇头，“或许这正是冥冥之中那道力量让你来这里的原因，祂们让你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犹如看到哪个时代的结尾。”</p>

“不过这倒也不坏，”他哈哈笑了起来，“倒也不坏，我给你一件东西吧，年轻人。我曾经把它给与它应得之人，但一段时光之后，它在冥冥之中命运的指引下颠沛流离，不再属于任何一位主人。”</p>

“现如今已经无人再配得上它，你也未必，但它总是留在命运长河的河底，终不得见天日的那一天，还不如选择一种可能性。”</p>

老人笑着说道：“谁叫你是她选中的人呢。”</p>

“她？”方鸻一怔，“又是罗曼女士么？”</p>

“那位天平的女主人，”老人摇了摇头，“不是她，她很聪明，但太任性。何况我也没有资格评判她，她可比圣山之上的那一位难缠得多。”</p>

老人伸出手来，将一件东西放在方鸻的手心上，然后盖紧他的手，“拿上它，你继续向前走。你会看到许多东西，但不要受它们所影响。”</p>

“黄金树边的那一位应当告诉过你，命运只是未来诸多照见的那一幕，它们不一定会发生，决定权仍在你们手中。”</p>

“但要小心，不要迷惘与偏执，有些执念你陷入得越深，便越是无法自拔，便如同我。如同我们所有人。”</p>

老人严肃地告诫道。</p>

方鸻接过那东西，但一时间竟然感受不出那是什么，他低头去看，才发现掌心之中是一枚灰灰的宝石。</p>

它看起来是如此的普通，仿佛已经完全散去了光泽，表面也未经过再雕琢，看起来就像是一枚毫无瑕光的石头。</p>

但他并没有因为这‘石头’的普通而看轻它，他心知能将自己拉入这样一个幻境中，并多次提到众圣名讳的人一定不简单。</p>

好在对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让他有一丝熟悉的感觉。</p>

方鸻在接过那枚宝石之时看到了老人的手——干枯得像是一截死木，手上带有一枚橄榄石戒指，那戒指的一面刻着星月，另一面绘有山川。</p>

他走出去很远，一直到那小屋看不到踪影，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一枚戒指。</p>

它应当被保存在精灵廷的最中央，率光圣殿的圣坛之上。</p>

精灵们用一枚宝石折射阳光，让日与月总有一束光芒透过穹顶，照射着在那座圣坛之上，让圣坛之上的戒指始终熠熠生辉。</p>

因为它就象征着光。</p>

是Nu'merassk，努美林，率光之子的象征。</p>

那是第一代精灵王，奎文拉尔曾经戴过的戒指，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位精灵之王就是率光之子的创立者。</p>

有人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努美林精灵。</p>

因此圣白裔们才会认为自己是努美林精灵唯一的传人。</p>

方鸻迷迷糊糊之中已经走到了那座由尸骸构成的山峰的顶峰，周遭的景色依旧没有变化，如同漩涡一般的云层之中仍闪动着金红的闪电。</p>

尸骸之中仍不时闪过熟悉的面孔，但他已经不在意那些了，他手脚并用爬上那座尸山的最顶端，终于看到了一些意外的景象。</p>

在山峰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凹陷，里面就像是一个火山口，而在火山口的最深处仿佛是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口子。</p>

但在那个口子内，他看到了一些别样的光景。</p>

里面是一幅图画，画面之中与这个死寂的世界截然不同——那是一幅温婉的精灵庭院，正午的阳光温暖地洒在洁白的树干上。</p>

由人为修饰过的、精美的藤蔓从雕梁画栋一般的精灵廊柱上垂下，大理石的花坛之中盛开着不同时节的花朵，微风吹拂，树枝摇曳。</p>

画面之中似乎有人，一个女人，正在与其他人交谈，“我已经看过那些文字，它们的确并非我们的世界所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