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灾祸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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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雅小姐，你怎么在这里？”</p>

狼一样的少女侧着脸，映衬着天边的电光，盖过了本来的色泽，像是一尊玉人，有些清冷。但她脸边还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又抖了一下耳朵尖儿，显出些可爱来。</p>

她反握着星匕首，并回过头来看了方鸻一眼，银色的眸光沉沉的，像是一汪古井无波的寒潭，内里正折射出他的样子，“我来保护你。”</p>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方鸻轻轻咳嗽了一声，弥雅小姐的直白有时候令人有些受不了。</p>

她好像也不太在意希尔薇德，但这正是令他尴尬的地方——他不能不在意舰务官小姐的感受，“弥雅小姐，可这里应该是……”</p>

“哦，你是说这个。”弥雅并不太在意。她伸出一只手拦在方鸻面前——在方鸻有点意外的目光之中，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小心，它还没有死喔。”</p>

她看的正是那怪虫坠入的地方。</p>

那里无数的骨骸一阵抖动，只见那头怪虫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虽然它少了一条胳膊，肩膀上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伤口之中汩汩流出绿色的汁液。</p>

它向狼少女发出一阵凶悍的嘶叫，张开仅存的三条胳膊，举起长矛。方鸻眼睛一眨，就看到那东西出现在弥雅的面前——</p>

这东西的肉体实力已经远超他们这个等级，如果打开了法则之门，就是银之阶。</p>

只是对方眼下还并未表现出这个方面的能力，反倒是弥雅手中的星匕首一斩，在面前的空间中织出一道银霞。</p>

那霞光还在她星匕首锋刃之上，虫子就怪叫一声，隔着十来尺的距离倒飞了回去，又重新‘轰’一声撞入骨堆之中。</p>

烟飞尘扬。</p>

接着它又从另一个方向撞开一条路，但狼少女依样画葫芦，手中的星匕首一记横斩。同样是银霞划开空间，而这一次更远，隔着近百尺的距离，那怪虫惨叫一声飞了回去。</p>

方鸻听到一声轰鸣。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情那怪物，不过世人皆知海魔女的头衔，却不知道弥雅具体的法则域是什么，他也是一样。</p>

弥雅匪夷所思的攻击方式令方鸻都感到有些意外，那后发先至的攻击能力看起来并不像是以太，而倒像是某种空间能力。</p>

弥雅留意到他的目光，竟然转过身来，专门为他解释，“穿过光海，调动以太，它也在汲取力量，这不过是简单的借力打力的技巧。”</p>

她向方鸻伸出手来，纤细的指尖犹如穿过一条涓涓的细流，银光如水一般垂在她指缝之间，“你看，我们是穿过光海的魔女，以太无处不在，犹如潜藏于无形之中的锋刃，你仔细去体会它，就能感受到刀刃划过的痕迹。”</p>

“弥雅小姐，”方鸻有些着急，这是说这些的时候么？</p>

那虫子虽然灰头土脸，但并未受致命伤，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忍不住有些焦急地提醒，“请认真战斗。”</p>

而那虫子似乎也感受到什么，抓住了这一纵即逝的机会，竟从背后伸出一对膜翼，一个纵跃如同箭一般射了过来。</p>

但弥雅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像是在赶苍蝇一样反手向那个方向轻轻一扫——可那虫子也像是听得懂弥雅的话一样，竟刻意去感受以太无形之中的流动。</p>

它在狼一样的少女发起攻击之时一侧身，竟试图避开这一击。</p>

但那只是它的想象而已。</p>

下一刻‘砰’一声，虫子的头颅高高飞了起来，而身子像是一只死苍蝇一样飞了出去，再一次撞入那骨堆之中。</p>

“没关系的，”弥雅看着方鸻，回答道。</p>

她收回手来，轻轻将发丝捋向肩后，然后才想到什么，皱了一下眉头，“小白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p>

“这都什么和什么，”方鸻哭笑不得，弥雅小姐有时精明能干，有时候又有些不在状态，她好像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就如同一门心思去完成复仇一样。</p>

他摇了摇头，“白华他什么也没和我说过。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弥雅小姐。”</p>

“哦，”弥雅轻轻应了一声，“我看到你的意识沉入光海之中，就跟过来了。”</p>

“等等，你是说这里是光海？”</p>

“不全是，”狼少女折了一下头顶上尖尖的耳朵，也显得有些茫然，“我看其他人似乎不能进入这里，有一层阻碍挡住了他们，但我进来没什么问题。”</p>

难道是和弥雅小姐海之魔女的能力有关？方鸻心想，又问道：“其他人没进来么，大家还在外面？”</p>

弥雅点了点头，“对了，你的龙魂小姐本来也能进来。但她的精神太过疲惫了，强行进入这里会在她的灵魂之中留下不可逆的损伤，我将她留在了那个地方。”</p>

方鸻不由有些紧张，“塔塔小姐她没事吧。”</p>

“她没事，”弥雅平静地答道，“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p>

弥雅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自信。</p>

方鸻摇了摇头，但她好像的确有这个能力，不说自身的本事，她出身于昔日同盟，从崭露头角开始就是那一代的天才，比眼下那位天才少女丝毫也不逊色，甚至名气更甚。</p>

即便现在，她也不比他们这些人大几岁，但已经是成名已久的龙骑士。后来她受到老东家的背叛——或者她认为自己受到了背叛，并发誓要向已经改组的昔日同盟——即今天的弗洛尔之裔复仇。</p>

然后这位狼一样的少女就真的一路过关斩将，在圣约山闹了一个大事件。</p>

听说至今弗洛尔之裔和弑神者还因为计划被打乱而头痛不已，各大公会至今还在联手通缉这位海之魔女，但她还不是一样没事人一样地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冒险。</p>

她当初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用星匕首在背后捅了他一剑，虽然从过程上来说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但从结果上来说一切似乎也正如她的预料。</p>

惟一的受害者其实是黎明之星。可方鸻其实清楚，丝卡佩小姐和魁洛德私底下也和他说过这件事，让他不必内疚，因为黎明之星并不是因为弥雅而加入杰弗利特红衣队的。他们是雇佣兵，那天晚上不管有没有这位狼少女他们都会去执行任务，然后一头撞入银之翳事先设好的埋伏之中。</p>

当为这件事负责的应当是杰弗利特红衣队，因为他们向当时所有的雇佣兵隐瞒了死寂区的事实，那才是导致黎明之星团灭的罪魁祸首。</p>

方鸻看向那堆积如山的尸骸的方向，失去了头颅的虫子终于再不站立起来了，这里又重归于死寂，只剩下隆隆的雷电音。</p>

那东西虽然在弥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方鸻还是察觉了其可怕之处，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在龙骑士手下走几个来回的？</p>

弥雅出手可没有留手一说。</p>

那怪虫看起来并没有法则能力，但单凭肉体的力量就到达了近似于银之阶的水平，要是这东西不多还好，要是它和灾厄冠军一样是灰域之中常见的怪物，那也未免太可怕了一点。</p>

好消息是，在此之前似乎从未有过类似怪物的信息，这虫子即便是在艾塔黎亚出现过，也应当是很罕见的情况。</p>

“弥雅小姐，你找到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了么？”方鸻问道。</p>

弥雅向他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我带你出去。”</p>

方鸻忽然问：“所以我只要跟着你就可以出去了，对么，弥雅小姐？”</p>

狼少女默默看了看自己的手，目光之中有些惋惜，但还是收回手，点了点头，“嗯。”</p>

……</p>

洞窟之中的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黑衣的少年靠在洞壁上，也不在意自己的魔导士长袍上是不是沾染了灰尘。</p>

土砂的脏痕在漆黑的长袍上反而显得格外醒目，看得一旁的天蓝直翻白眼，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p>

“箱子，下个礼拜轮到我值勤了！”</p>

“哦，”少年用手按着自己的魔剑，正在数剑鞘上的叶片，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p>

“你给我爱干净一点！”</p>

诗人小姐气得大喊。</p>

姬塔坐在一旁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对两人的争执充耳不闻。</p>

博物学者小姐纤细的手正放在自己魔导书的扉页上，但心思完全不在上面，连巨大的眼镜架滑落到了鼻梁上也没注意到。</p>

梅尔菲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精灵大公主阅历丰富，自然看得出这个为情所困的小姑娘的心思，“放心吧，没什么大碍，我检查过了，没有人受伤。”</p>

“……可团长大人没事吧？”</p>

姬塔抬起头看着他，忍不住小声问。</p>

精灵的封印有各式各样的危险，那些来自于古老法则之中的力量有一些连她都不甚了解，但所幸他们这里有一位真正的精灵王廷的血脉。</p>

梅尔菲娜再摇了摇头，“他只是昏迷过去了而已。”</p>

她看着躺在一旁人事不省的方鸻，轻轻走过去，用手探了探方鸻的额头，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才从自己的胸口取出一条挂坠压在他心口。</p>

她拾起方鸻的手，将它盖住那条挂坠。一旁的帕帕拉尔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中那个幻术，就他中了。”</p>

“我记得我们进入山洞之前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梅尔菲娜却问道，“在那片雾气弥漫开来之后，我就没找到她了。”</p>

“有、有吗？”帕帕拉尔人吓了一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