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洛丝罗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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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多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乘上一头巨龙。甚至，除开阿拉卡诺家族，他几乎是中土世界里唯一一位有幸能把巨龙当坐骑的凡人。即使远古的那些君王与英雄，都做不到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他和比尔博注定成为这个纪元最为伟大的凡人之一。</p>

在老斯毛格的背脊与他那长而又力的脖颈之上长满了尖锐的倒刺，他的鳞甲又硬又冰冷，就像坐在一块千年寒冰上一样，弗罗多紧紧的抱住了老斯毛格背脊之上的第十七根倒刺，强劲的风吹得他满心的恐惧。</p>

“以巴金斯家的所有先祖起誓，我不喜欢这样子。”弗罗多尖叫道。</p>

只见随着老斯毛格震动近一百二十米的巨大翅翼，一龙、一半龙半精灵混血、一霍比特人直冲云霄。</p>

在这一刻，世界似乎缩小了，陷入了沉寂。东方天际低垂着一条条乌云，像是大火中腾起的浓烟。旭日自下方照亮了乌云，燃起暗红的火焰，但不一会儿太阳就爬到了乌云上方，升入晴朗的天空。迷雾山脉的山顶抹上了一层金辉。如今他长成得愈发的庞大了，原本金红色的鳞甲几乎变成了暗红，下颌有力又巨大，粗大的鼻孔即使在呼吸的时候都会不断的冒着黑烟。</p>

“闭嘴吧，小小偷，这话轮不到你说。我是斯毛格，毁灭之焰，天命的统治者，大地本该在我的力量下颤抖，天空在我的吼声中撕裂，我屠戮矮人如同碾死蚂蚁，人类王国在我火焰中熊熊燃烧，自以为高傲的精灵从不敢向我张望。”</p>

“但你看看，先是该受诅咒一千年的小偷走了老斯毛格的财宝，还引来了图尔卡……主人！唔，我恨誓言，我不……伊露维塔啊！”</p>

老斯毛格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恶意，让本就惊恐不安的弗罗多几乎忍不住晕过去，他极度的害怕自己会从天上掉下去，届时他觉得自己将会如同一张饼挂在地面上。但奇怪的是，原本还一腔怒火的老龙在说到那个如今已经被全中洲传唱的著名誓言，他的诅咒，他的愤怒全都如同一口老痰，卡在了喉咙。</p>

“斯毛格，你必须应誓，这是一如与大能者们见证过的！”诺拉图攥紧了老龙的一根倒刺，一手搂紧了霍比特人，大喊道。</p>

“光明啊！”</p>

巨龙斯毛格气急败坏的嗥叫着，吼声如同雷霆般在迷雾山脉上空回荡不休。</p>

夏尔啊，弗罗多终于好受了一点，作为邪恶的巨龙，斯毛格居然呼唤起了光明，这太可笑了。那个誓言果然是真的。他这样想道。</p>

这时，弗罗多向东眺望，他看见一片广阔未知之地，那是辽阔的洛汗草原，还有原本的尖塔欧尔桑克，如今却已成为一堆废墟。从天空往下看，原本翠绿的艾辛格圆场此刻东一块西一块的泛着恶心的黑斑，偶尔还能看到袅袅升起的黑烟。</p>

朝北望，他看到一片未经探索的森林。那是传说中的范贡森林。它连绵无算，茂密的树冠如同绿色的海洋，摇摇欲坠的海浪般卷起，在大地上随风摇摆；</p>

朝南望，艾辛河像一条缎带在下方铺陈伸展，矗立的白色山脉显得又小又硬，像一排破碎的牙齿；</p>

朝西望，他看见广袤荒凉的埃奈德地区，枯寂的大地光秃秃的，只有丘陵与数不尽的沼泽，千里无人烟。</p>

朝东望，大河就在脚下，它像一道一头栽下涝洛斯大瀑布，落入满是水沫的深渊，氤氲的水汽中闪烁着一道彩虹。他还看见埃希尔安都因——大河巨大的三角洲，阳光下无数的海鸟如同一团白尘盘旋飞舞，下方则是银绿相间的大海，泛着无穷无尽的波涛。</p>

然而，无论他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战争的征兆。迷雾山脉拥挤得像个蚁丘：骑兵在洛汗的草原上奔驰，来自东方的人类源源不绝地前进：剑士、矛手、弓箭骑兵、首领的战车，以及满载辎重的大车。黑暗魔君的所有力量都在行动。</p>

精灵、人类和矮人在与凶残的恶兽在殊死争斗。埃奥尔一族的土地一片烈焰，乌云笼罩着这些骄傲的骑马民，洛汗的边境浓烟四起。</p>

然后，他看见了米那斯提力斯。它显得很远，也很美：城墙雪白、高塔众多，美丽骄傲地坐落在山上。它的城垛闪着钢铁的光辉，塔楼上飘扬着无数鲜明的旗帜。但他并不雀跃。因为他知道一个邪恶的魔君正盘踞在人类希望之城。于是，美丽下邪恶丛生，光辉变短，黯影变长，阴影笼罩在白城之上。</p>

而在更远的东方，掠过崩毁的欧斯吉利亚斯诸桥，掠过龇牙狞笑着的米那斯魔古尔诸门，掠过邪恶作祟的阴影山脉，望见了戈埚洛斯，位于魔多大地上的恐怖山谷。光天化日之下，那地却被黑暗笼罩。浓烟当中火光闪亮。末日山正在燃烧，浓臭烟气大股升起。</p>

弗罗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中紧紧的攥住了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弗罗多感觉到，当他的视线落到那座白色的大城，戒指变得又重又灼热。当他看着那熊熊燃烧的末日山，所有的希望更是都弃他而去。</p>

诺拉图发现一股阴影笼罩了霍比特人，这邪恶甚至令他都感到极度的不安，以至于他抱住霍比特人的手收的很紧。</p>

然而弗罗多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因为戒指扭曲了他的心灵，它知晓他们正打算去摧毁它，于是它放出了一丝它那邪恶的力量，让弗罗多看到了很多他本来无法看到的事物，让绝望充盈着他。</p>

斯毛格也察觉到了身上的那股邪恶的力量，它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差点没从天上掉下去。</p>

“这可真是一份沉重的负担，小小偷，老斯毛格可以帮你，放手吧，只要你开口。当然，老斯毛格拥有很多黄金，或者精灵的宝石也可以，像山一样，聪明人应该知道，拿着一个不属于你的东西，不如选择你能拿上的一切珠宝。”</p>

弗罗多以前也听人们或说或唱过关于恶龙的财宝——关于比尔博的那次冒险，他也从比尔博正在撰写的书中看到过，巨龙的声音如同一道魔咒，加深了他的想象，他仿佛看到了一堆堆珍贵的宝物，铸造过和尚未铸造过的黄金、宝石和珠宝，如同山一般，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抓住。</p>

于是，弗罗多甚至有过一瞬间的动摇，他的手指几乎要离开了那个指环，并打算开口同意下来。但诺拉图的声音适时响起：“闭嘴，巨龙，你发誓为阿拉卡诺家族效力，这个誓言不曾过去。这非你可以染指的力量，我命令你：向东飞，不再打它的注意！否则誓言会灼烧你的心智，迫使你发疯！是的，你知道会的。”</p>

同时，他放松了对弗罗多的禁锢，试图挽救霍比特人的心灵，他于风中疾呼：“弗罗多，让勇气流过你的心，别向它屈服。”</p>

三股力量在弗罗多的内心彼此争斗，可怜的霍比特人甚至剧烈的抽搐起来，几乎从斯毛格的背上摔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