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最后一战 绝望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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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让进入的人明了自己的渺小。首先，这里的墙壁呈扭曲的弧形，像是被冻结的黑色浪潮。看起来，那些墙壁似乎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会倒下来，将大殿里面所有的人都压成肉酱。但锻莫利用某种原理，让它们保持稳固并持续的上升。然后在一片巨大的圆顶边缘汇合。</p>

地面上铺的是闪闪发光的黑色花岗岩。它们不停地往下凹陷，数不清的座位一层又一层的呈螺旋状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其中有很多在岁月的侵蚀和战祸的摧残下损坏了。座位中间的舞台是一座简单的白石圆形平台，好像是用一整块巨大无比的白色石头做成的。莫拉格·巴尔的祭坛便被安置于此。</p>

在距离地面五十尺的空中，一个直径超过二百尺的湮灭之门正以神像为锚点核心，水平的张开。一头又一头的魔人和吸血鬼正从门后跳了出来，落到了平台上。</p>

他们由一名体型壮硕，长着两根螺旋扭曲的长角的魔人统帅。这名魔人穿着一身狰狞厚重的魔族铠甲，手提一柄长长的连枷，面容狰狞而残酷。正是此前伊斯拉恩他们曾遇到的席威莱之王一族。</p>

在敌人统帅的身旁，一名披着油腻法袍，手杵着人骨法杖，身形佝偻、面容扭曲丑陋的术师低声的对着魔人说着什么，魔人点点头，大声的嘶吼着，指挥后续的魔人和吸血鬼的施法者，稳固着链接着冷港和奈恩的湮灭之门。而其余的敌人则组成几小队，在大厅中巡视。</p>

但更多的还是在那名高大的、手提连枷的席威莱之王的统领下，正在底层的空地中集结，随时可能冲出大厅，向他们的目标发起进攻。</p>

伊斯拉恩他们正缩在大厅上层走廊的角落里俯视着这一切。他们看见吸血鬼之父的信徒与奴隶不断地从湮灭之门跳了出来，知道此行的结局和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中。</p>

“这是一场注定绝望的战役，”伊斯拉恩对同伴们说，“我不会要求你们必须如此，但如果你们中有人愿意追随，我不胜荣幸!”</p>

索丽妮·尤拉德甚至笑了笑，她说：“命运和主让我们走到如今，我们又岂有退却的理由？”</p>

席浪粗鲁的呸了一声，“今日之事，有死无生！又何必多言呢？让我们在主的天国重聚吧！”</p>

伊斯拉恩看了看苦修士，却看到这名虔诚的教士眼中那平静的神色，苦涩与释然油然而生，他明白，这是一个自杀的任务，但但世界上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而他不会退缩。</p>

“我们首先应该破坏其他传送门，”红卫人说，“这样才能阻止邪神信徒继续流入。”</p>

同伴全都认真的聆听着，他们知道自己可能真要死在这里了，但他们全都视死如归，因为他们决心要和邪恶战斗到底。</p>

“我和席浪会拖住那名魔人和术师，而索丽妮你和杜兰必须摧毁吸血鬼之父的神像。”</p>

“这道湮灭之门全由莫拉格·巴尔的力量在支撑，而吸血鬼之父在奈恩无法显露真身，所以祂才汲取了边塞领瑞驰人和诺德人及帝国其他种族的灵魂，如果我们能打碎祂的神像，湮灭之门就会被关闭。”</p>

“然后，就让斯丹达尔决定，我们到底是该前往主的国度，还是坠入湮灭！”</p>

时间紧迫，伊斯拉恩没有太多的功夫去思索他的计划是否有漏洞——这几乎是必然的——至少有超过三十名魔人和吸血鬼已经穿过湮灭之门，并且更多的还在门的另一头集结，随时准备穿过阻挡在湮灭与奈恩之间的壁垒，进入凡人的世界——他们的命运在那一晚大主教接到那封来自帝都的信时便已注定，他们能做的只是前行前行再前行，然后努力的活下去。</p>

虽然希望并不大。</p>

但这一点，从他们加入警戒者的那一天起，岂非便已知晓。伊斯拉恩望着同伴们坚定且年轻的脸庞，吐出了一口气。他无声的点了点头，作了一个手势。</p>

杜兰和索丽妮立即猫着腰，转移到另一个位置。</p>

然后红卫人和布莱顿人同时站了起来。半精灵念出了一个咒语，一枚火球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飞向了正在集结中的魔人大军。</p>

伊斯拉恩紧紧的攥着颈间的护符，大声的呼喊着斯丹达尔的圣名，一道金光骤然在黑暗中如太阳初升般亮起，所有目睹到这光的低阶魔人和吸血鬼都被烤得滋滋作响，眼睛被灼瞎、惨叫连连，盲目地走来走去，有的甚至开始攻击自己的同伴。</p>

不过很快，那个强壮的席威莱之王便反应过来，他施展了一个邪恶的法术，一道漆黑的浓烟从无到有，飞速的在大殿中蔓延，与正义之主的神术相抗衡——起码阻挡了一小部分——他朝着敞开的门洞指了指，高声发出瞥告。</p>

但是火球成功在魔人与吸血鬼中爆发，把超过十六七名敌人给炸飞了出去，他本人也掉落高台，摔在地面上。</p>

伊斯拉恩和席浪知道，突袭自此而止，接下来便是残酷的短兵相接。但他们还是勇猛地从最高层的走廊上冲了下来，视死如归的向一队巡逻的魔人发起了进攻。</p>

一名魔人最先攻到，双方剑刃猛烈地撞击，迸出的红色火花形成一道优雅的圆弧映入伊斯拉恩的视线。剑身的撞击使得沉重的阔剑一阵颤动，但他毫不理会，继续朝进攻的方向施力。红卫人高大而强壮，旋风般的攻击令他的对手招架不住。那名魔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仅靠左手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伊斯拉恩看见对方破绽大开，立即挥剑抢攻，直取对方显露的中盘。无情的剑刃劈断了敌人的锁子甲，深深地砍进血肉，直至骨骸。</p>

魔人脸上的表情令人感到滑稽可笑:惊讶、黯淡，甚至夹杂着一丝失望。他低头凝视着那道几乎将他斩成两半的伤痕。在四溅的血花中，灰黄色的内脏隐约可见。</p>

但伊斯拉恩并未感到有一丝的得意。因为几乎在他一剑劈死这名魔人的同时，一股黑色的浓雾在他身后显形，一名吸血鬼张开他那令人恶心的血盆大口，露出昏黄的牙齿，向他咬来。</p>

半精灵的法术及时的到来，吸血鬼被固定在空中，徒劳而绝望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血管——他倒飞了出去，撞翻了紧随而来的第二名魔人。</p>

伊斯拉恩拔出巨剑，转而横斩，将第三名敌人拦腰斩断。但他本人的手臂也被另一名冲上来的魔人砍中，若不是半精灵再度及时的援救，他的手臂便要离他而去了。</p>

伊斯拉恩强忍着剧痛，扬起左脚，靴子毫不含糊地重击在这名敌人的胸膛上，将其踢飞了出去。但他来不及处理渗血的伤口，便提起缴获自另一名席威莱之王的魔法巨剑，竖在身前。</p>

魔人的统帅狞笑着，挥动连枷，重重的砸向伊斯拉恩。二者的武器相撞、钢铁啃咬声大起，伊斯拉恩闷哼一声，向后摔倒在地，双腿犹如枯树枝般甩起，撞上了一张金属的座椅，金属断裂，红卫人撞上了石壁。</p>

但敌人的统帅也不好过，巨剑上魔法被触发，一道红光咋现，敌人的头颅及胸膛皆被击中，对方连连后退着，一缕烧焦的臭味轻微的飘散在空气中。</p>

席浪目睹了这一切，但他自己也应接不暇。敌人发现他手无寸铁，而且半精灵是一名兼习变化系法术的魔剑士，释放火球已经是他最强的攻击法术，他更擅长探索、生存类的法术，他可以改变地形、给自己加防护、于困境中找寻生路，但治愈、塑能甚至召唤都并非他之所长。</p>

面对蜂拥而上的敌人，半精灵先是给自己加了一个铁甲术，然后利用念动术，从地上抢过了一把敌人掉落的长剑，便迎面对上了两名基恩瓦斯——①</p>

两个迪德拉中的精英战士拉开距离，似乎想从两侧展开夹击。席浪扭转肩膀，右手的魔族长剑横扫而过。一名肤色通红，头生两只短角的魔人用战斧挡下了这一击，却被迫退回中央。因为半精灵的左手闪动着念动术的绿光，他的同伴一时不察，便立即被凭空控制住。然后被当成炮弹，甩了过来。</p>

不过，也因此，半精灵的防御出现了空隙。一名隐匿在黑暗中的吸血鬼从空中俯冲而下，一爪抓向了席浪的脖子。席浪甚至能闻到吸血鬼口中那恶心的臭味。而那么肤色通红的魔人也高高跳起，从他的右手边向他发动攻击。</p>

半精灵急速的移动脚步，陀螺般的转身，长剑上撩，一剑削断了吸血鬼的手臂。然后下劈，狠狠的与敌人的战斧对轰在一起。</p>

吸血鬼从空中掉落，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名肤色通红的魔人则狞笑着，凭借战斧的重量和其力气，压制性的将斧刃劈向席浪。</p>

席浪咬紧牙根，念动术再次发力，魔人惊呼，被控制着狠狠的丢了出去，与此前那名中了同一个法术的魔人撞在一起。</p>

但红发的魔剑士甚至来不及庆幸，一枚魔族箭矢便命中了半精灵，紧接着是第二枚。</p>

席浪仿佛听到了一声惊呼，他低头看去，发现黝黑的箭杆直入肺腑，透背而出，半精灵苦笑一声，只觉得力气正飞速的流逝，他努力的想要站直，却发现力不从心。</p>

他跪倒下来，一手拄着长剑，一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p>

不远处，一个手持长弓的基恩瓦斯正准备射出第三枚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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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小心的避开一切足以致命的危险，如蛇般在光源照射不到的阴影与角落前行，再前行。</p>

突然，他谨慎的停下脚步。</p>

下一瞬间，一阵令人畏惧的吼声骤然响起，这声音是如此的浩荡与具有冲击力，即便隔了如此遥远的剧烈，依旧如雷般在幽深昏暗的地穴中传播、回荡，而伴随而来的是猛烈的地震与足以撼动山峰的摇摆，仿佛整座山脉都在晃动。</p>

人影措手不及，被吼声震倒在地，两只耳朵除了嗡嗡的响声，什么都听不到。</p>

一块巨大的岩石从洞顶跌落，砸向了人影。</p>

人影大惊失色，连连翻滚。</p>

轰隆。</p>

巨石的震动波及了整条洞穴。烟尘四起，淹没了人影。</p>

不知过了多久，地震般的摇晃终于停下，在漫天的烟尘中，一个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人影自灰尘中站了起来。</p>

他沉默的看了看已然被堵死的甬道，又看了看吼声传来的方向，迟疑片刻，终于朝着未知的命运走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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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龙一人的吼声同样影响了大殿中的所有人，有那么一瞬间，索丽妮和杜兰甚至怀疑他们会被埋入这巨大的圆顶建筑之中。但锻莫的技术确实令人惊叹——也可能是另一种力量护住了大殿——看似危险的圆顶居然撑住了这地动山摇的晃动，除了梭梭掉落的灰尘，大殿重新恢复了平静。</p>

呃，不包括此前那个搭弓射箭的魔人。这家伙手中的箭矢在震动中不知飞到了哪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