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师徒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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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将书按原样放回书架上，起先那本书照旧突出来一些，看起来就像没人动过一样。她这才想起来掉在地上的传声雀，连忙四下寻找。小家伙却是早已飞到了书架顶上，昂着头不看她。叶臻敷衍地安抚了它几句，它也不买账，自顾飞回廊下睡觉去了。</p>

叶臻心境却久久无法平静，站在空无一人的藏经阁，对着这些穿越了时间的古籍，长久地发起呆来。</p>

她忽然又想起传声雀方才说的话。苍梧山她有点印象，是一座横跨中州、益州、永州、辽州四州的山脉，最高峰是益州境内的神女峰。说起来，当时与陈崇绪正面相遇的转运使别院，也是在苍梧山脉附近。可苍梧山区面积广大，师父他们究竟是去了哪一处呢？又是去做什么呢？在江州大乱的关头，他们必然不可能是去游历的。</p>

正想着，她余光忽然瞥见窗外黑影一动，身形顿时暴起掠出门外，却见门外阳光铺洒，哪有人的踪迹？再看那最机敏的传声雀，照旧在廊下睡得正香呢。</p>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从日照峰回来，她好像比从前更加疑神疑鬼了。</p>

这时，传声雀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嘴一开一合，清晰地说了一个完整的句子：“小七，谷主带着你五哥和六哥回来了，刚到山门口。”</p>

不过是说句话的功夫，叶臻已经看到青云师徒三人往这边来了。</p>

说起来，这几年来青云时不时就要闭关修炼，叶臻又经常在外跑，见到他的时间并不多。除了进谷的开头几年会亲自传授她功法之外，青云只是让她看很多的书，或者把诀要告诉她让她自己参悟。叶臻自己摸不到窍门，就只好求助师兄们，所以除了比她没早多久入门的六哥，其他师兄们都算她半个师父了。当然她后来才知道，除了大师兄君墨完全是青云手把手带大的之外，其他师兄们也是这样一个带一个的自力更生的，也因此留仙谷中师兄弟之间的情分较其他门派更为亲厚。</p>

叶臻近来也有几个月没见青云了，这乍一看见，忽觉他比从前苍老不少，鬓边也添了白发，顿感心酸。她站在二楼阳台上朝下面挥手，一边攀上栏杆利落地跳了下去，落地时难免扯到伤口，龇牙咧嘴的。</p>

青云扶了她一把，瞪着她说：“老大个人了，毛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那楼梯是个摆设吗？”</p>

叶臻吐了吐舌头：“我想师父了。”</p>

君释和君逸落后一步，也赶上前来，担忧地看着她。君逸藏不住事，当下抓着她手臂急急道：“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我看看……”</p>

“回来，别扯着你妹妹。”青云一把抓住君逸的衣领把他薅回来站着，又说，“好了，见也见过了。你俩跑了这两天，赶紧回去休息。”</p>

君逸见叶臻好端端站着，便知道没什么大事了。君释却是会些望闻问切的，看着叶臻的脸色，微微皱眉。</p>

叶臻其实有点想问君释那本书的事，试图与他眼神交流，但后者却只是担忧地看着他。她这几个师兄中，最没心没肺的自然是君逸，但若要论起心思来，怕是君墨也比不上读遍藏经阁的君释。她一时也不好分辨君释是故作不知还是真的不知情，只好说道：“我听说你们去了苍梧山，是出什么事了吗？”</p>

“没什么大事。你跟我来。”青云已经迈步往甘泉阁方向去，话是对叶臻说的，但君释和君逸也跟了过去。</p>

叶臻看出他们不放心自己，又见他们满身的疲惫，便拍了拍他们的手臂，说：“我好着呢，你们放心去休息。”</p>

“小七。”君释开口，微微叹息，说，“你有事可以找我们的。”</p>

叶臻低下头，片刻闷闷应了一声：“我知道。”</p>

君释失笑：“你最好是真的听进去了。”一面递给她一个瓷瓶：“赤蛟藤，对筋脉损伤有好处。”</p>

叶臻愣了愣，“谢谢五哥。”赤蛟藤生长于岩浆附近悬崖之上，极为难得，她心下感激不已。</p>

君释笑道：“好好走路，别跳来跳去的，回头留了疤又要偷偷哭。”</p>

“谁偷偷哭啦。”叶臻嘟囔，“你俩快走。”</p>

四人在岔路口分别，青云领着叶臻一路往甘泉阁走去。叶臻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终于还是禁不住问道：“师父，究竟为什么要去苍梧山？苍梧山怎么了？”</p>

青云一时没有回答，两人进了屋，他示意叶臻随便坐，一面接了山泉水煮上热茶，自己进了内室换过衣衫，这才在叶臻对面坐下，却是道：“手伸出来我瞧瞧。”</p>

叶臻乖乖地伸出手去，由着青云给她把脉，神情有些惴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意想之中的臭骂却没有降临，她抬起头，捕捉到他眉间转瞬即逝的褶皱，“师父……”</p>

“什么时候有的火系灵力？”青云问道。</p>

“啊？”叶臻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答道，“就在日照峰……唔，那个人的意识空间里，我就晕了一下，再醒来就这样了。一开始冰系一点都没了，只有这个火系，现在冰系灵力又有一点了——听起来很诡异，但确实就是这样的。”</p>

青云颔首，又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去苍梧山？”顿了顿，道，“镇北侯那小子有没有跟你说，你们能从意识空间里出来，是因为有人牵制住了那人的本体？”</p>

叶臻点头如捣蒜，也没管青云臭着脸称呼玄天承为“那小子”了。她眼睛都亮了：“这么说，是师父帮了忙？”</p>

青云却摇头道：“不是为师，是你娘，还有她的朋友。他们去的早，却不能久留，这才传信让我过去帮忙。”</p>

“诶，这么说，陛下那边也知道了？”叶臻激动道，“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p>

“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青云说。</p>

“那就是你们知道咯。”叶臻撇嘴，“你们又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p>

“小鬼，什么都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青云给她倒了杯茶，悠悠说道。</p>

叶臻正好渴的厉害，仰头一饮而尽，脸都绿了：“这什么茶啊老头，泡了十斤梅子醋吗？”</p>

“酸是吧。酸说明你这个伤很严重啊，得治。”青云神色严肃起来，“你别以为自己看起来能跑能跳的一点事都没有，等到时候灵气乱窜、筋脉萎缩就晚了。”</p>

“这么夸张？”叶臻怀疑青云又诓自己呢，毕竟从小到大她被他诓的次数多了去了，再说她现在好像真的没啥问题。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她也不想到时候追悔莫及，而且青云看起来气血不足，奔忙之后还要操心她的事，她也该听听话。于是乖乖盘腿坐下，调顺气息，由着青云用温和的木系灵力探入了气海。</p>

“会有点疼，忍着点。”青云这话说完，叶臻还不及准备，就感觉到气海中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那痛岂止是“有点”？痛得她当场就惨叫出声。要不是此时站起来会让两人都岔了气，她立时就要跳起来了。</p>

“师父……”叶臻大口喘着气，生理性的眼泪溢出眼眶，“要忍不住了……”</p>

青云恰在此时收了功，“好了。”他调顺了气息，额角竟也渗出薄薄一层细汗。他接着扶起了还瘫软在地上的叶臻，递给她一条干净的布巾：“擦擦吧。”</p>

叶臻擦了汗，慢慢地爬起来，看着显然也有些虚弱的青云，神色微微凝了起来：“师父，你们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那个人，是我不能知道的身份，对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