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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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寒，他……侯爷走了？”叶臻还在愣神，身后传来朝氏的声音。她回过头去，朝氏端着一碗打卤面，有些局促地问：“侯爷还没吃饭吧？”</p>

叶臻笑了笑：“姑姑，不必管他。咱们吃吧。”她安抚地拍了拍朝氏的手臂，进到厨房去端剩下的面，招呼大家都进堂屋去吃饭，“大家忙了一夜，先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p>

朝氏沉默不语，不过在总兵带着差役们进屋时，还是带上了谦恭的笑，服侍周到。</p>

叶臻端着面，看着强颜欢笑的朝氏和默不作声的李全，感到有些食不知味。小花挨着她怯生生地站着，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面，她便换了双筷子把面条挑出来放在小碗里喂她，哪知小花吃了两口就摇头抱着她不肯动了。她微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把她抱到腿上坐着，挪了凳子去看平安。</p>

平安脖颈上的伤口已经淡化成了一条浅浅的红痕，边缘隐隐闪着金光，金光的纹路是她看不懂的咒文，她靠近时，胸口的吊坠与之感应，发出温暖的弧光。她摸了摸平安的额头，体温一切正常。小花窝在叶臻怀里，小声问：“姐姐，哥哥会活过来吗？”</p>

“会的。”叶臻说。</p>

“那成成哥哥呢？”小花抬头看着她，“昨天我都看见了，哥哥流了好多血……如果哥哥能活过来，那成成哥哥也会的，对吗？”</p>

叶臻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着小花明亮的眼睛，莫名觉得小花什么都懂。</p>

朝氏这时过来，轻轻唤她道：“寒寒，你可知那两位长官去了何处？”</p>

叶臻道：“许是去忙了。我去看一看吧。”她看了眼怀里一直粘着的小花，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小花已经从她腿上溜下去，一阵风似的跑开了。</p>

她走出了门，朝氏也跟着出来了，却不是去外面，而是拉着叶臻进了厨房，李全正坐在灶前沉默地看着火。</p>

叶臻正不解其意，就见朝氏敛衣跪倒在地，端正地行了个礼。她大惊，连忙扶住她手臂想拉她起来，“姑姑这是做什么？”</p>

没想到朝氏一个弱女子，此刻却使出了极大的力量，执拗地跪着，一边李全也跪了下来，行了个礼。朝氏抬起头来，说：“姑娘，您听民妇说完。”</p>

叶臻听她换了称呼，心微微凉了一下。她思索片刻，半蹲下来，道：“您请说。”</p>

朝氏说道：“八年前，民妇便猜测姑娘或许身份显贵，只是李家承姑娘大恩，犬子平安降生、阖家安居于此，皆仰仗姑娘照拂，姑娘待李家如至亲，民妇虽明知逾矩，仍窃以为喜，及至今日，惶然不已。”</p>

叶臻沉默半晌，说：“即便如此，养育之恩君寒没齿难忘。姑姑和姑父也无需行此大礼。”</p>

“姑娘，我们是想下山去。”李全开口道，他眼里有着浓重的血丝，“这山庄，我们是万万不敢再待了。”</p>

朝氏跟着道：“姑娘，您是万般尊贵的人，过去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能够和您攀亲。经过昨夜的事……姑娘，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我们不想……不想像成成他们一样。”</p>

叶臻一时没有说话，也没再让他们起来。她似乎是出了神，神情变化莫测。片刻她说：“你们想下山，便下山去。”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了个玉牌出来递给朝氏，“拿着吧，所有寒轩的铺子里都能用。”</p>

李家夫妇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地接过来，叩头道：“多谢姑娘大恩。”</p>

叶臻扶了他们起来，觉得有些难过，却又有些庆幸。山庄已经被盯上了，即便有再多人守护，也不能说万无一失。若是能让大家都各自分散安家……</p>

这时李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那闹声逐渐逼近，听得出为首的人情绪激烈。</p>

“君寒！君寒！”为首的那个中年女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叫道，“你出来！”她叫了这一声，后面便跟上十几道附和的声音。总兵和差役都放下碗筷走了出来。女人走近了，院子里的人看见她一身血污，怀里抱着的孩子俨然已经咽气多时。</p>

“寒寒。”朝氏扯住叶臻的袖子，“我们家没有怪你。”</p>

叶臻说：“我知道。”她走出院子，看见了那个跟成成一样七八岁、被抽干了血的孩子，话语哽在喉头。</p>

“我要求不高。”那女人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定定地看着她，“救活我的孩子。”</p>

女人这话一出，人群登时沸腾起来。</p>

院中人定睛看去，才看见人群中竟有不少都背负着尸体，多数尸体死状可怖，血肉干枯如墙皮。这场面怎一个奇诡可述？</p>

一个吊着胳膊的血影灰头土脸地从人群中钻出来：“惊扰姑娘了。属下等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小声地说，镇北侯下令让他们厚葬亡者，抚恤亡者家人，只是不知怎的平安起死回生的消息传了出去……</p>

他还没说完，已经有人着急地要往院子里冲。有人带了头，人群登时跟着潮水般涌了过来。叶臻用身体拦着门，许多人就扒拉着篱笆院墙往里看，一面尖叫着。</p>

“我看见啦！平安活得好好的呐！”</p>

“真的真的！脖子上碗大个破口，脑袋都要掉了哟，现下竟一点都看不出来！”</p>

李家的院墙被推得岌岌可危，叶臻大声道：“胡说八道！平安能救回来，是因为他本就没死只是伤重。死人如何能活！”</p>

李全也说道：“是啊，死人怎能医活！”</p>

立时就有人反驳他：“活的是你儿子，死的是我儿子！李全，你少给老子说风凉话！”</p>

又有人说道：“凭什么你儿子能活，我爹就不能活？究竟谁救活了你儿子，你说出来，我们不为难你们家！”</p>

总兵站出来说道：“本官作证，李平安并未死亡，起死回生之说乃无稽之谈，尔等速速离去，不要胡搅蛮缠！”他连轴转了几天，说话自然没有好声气，再加上身边站着几个差役，吓得人群立马噤了声。</p>

但很快不知谁嘀咕了一句：“这李家小气着呢，自己得了好处，哪肯分给我们……”众人恍然大悟似的，看向总兵和差役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不善。</p>

朝氏脸涨得通红，小声道：“哪，哪有的事……”她向叶臻投去求助的目光，嗫嚅道，“当时，我们吓得神志都不清了，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