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干枯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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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太多地踩踏以及阳光地暴晒，稀泥已经半干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皴裂的斑网状纹路。</p>

人们踩上去，不再是“噗叽噗叽”的声音，而是变成了踩雪的酥响，就连脚感也有了些许相似。</p>

腥臭味也淡了，淡了很多，一种铁锈酸冲的血腥味开始霸占空气的特质。</p>

大部分车子上都有人，但这些车都爆炸了，被冲开个大缝的引擎盖冒着黑烟，小朵小朵的火穗隐匿其中，热衷于炸响，而不是烧灼。</p>

战场也渐渐静态了起来，在江流的契约作用下，逃跑的人近乎动弹不得。他们或站或趴，在以龟速逃离，在以目光带着他们逃离。</p>

战斗的人仍在战斗，他们能跳跃腾挪，但他们大片大片死去。</p>

红儿撩开额前几缕碎发，抬头，望了半晌太阳，将目光晒一晒。</p>

她放下脑袋，重新审视着面前战场的模样。</p>

她觉得，这战场变化得就像涨潮退潮一般快，比她来时，景象已经很不一样了。</p>

要是有一种视角，能最妥帖且全面地概述这种变化，她想，那一定是海洋气息的飞速减少，也就是水分的蒸腾。</p>

她认为这海鲜区，神似处于干涸期的河道。</p>

她来时，这里就像泥洼，人们在里面不安，在里面翻腾，极尽绽放着生命的活力与动态，贪婪地争夺水分。</p>

而随着毒辣烈日地肆虐，稀泥都快没有了，河道晒裂，变硬，不能再容许生灵于其间穿梭翻滚。</p>

很多人的下半身陷在里面，被禁锢；双手扒拉着干硬的河床裂纹，在徒劳；头颅朝天，双目涣散，在绝望。</p>

这兴许不是人类的劣根，而是天地的残忍，红儿想。</p>

忽的，一辆在移动的车子吸引了红儿的注意，她不由惊奇，在江流的契约下，怎么还会有车子跑起来呢？</p>

她细看，却是发现了缘由。</p>

只见这辆车子的引擎确实被烧毁了，无法驾驶，但四个轮胎还在，方向盘还在，它只是失去了动力，又不是失去了移动能力。</p>

此时，这辆无顶吉普车上足足站了十多个人，他们挤在一起，一个人控制方向，其他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根长长的棍子。</p>

他们用棍子使劲儿杵地，喊着号子一起杵，像划船似的，推动着车子前进，用人力代替了动力。</p>

红儿毕竟接受过心理学的训练，她通过观察这些人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做出了关于他们身份的推断——他们是老大和聪明的小弟。</p>

其中或许有老大的心腹，但大概率没有——毕竟无论情形如何危机，能行动的力量一定是完成了制衡的稳定力量。</p>

毕竟这种割据势力一定是多山头的，而心腹之所以是心腹，那就一定得忠。</p>

而在此时的这辆诺亚方舟式的车上，针对于某个特定老大的忠诚，一定是为其他老大和聪明小弟所不容的，是会导致翻船的不稳定力量。</p>

生命倏忽的关头，这很好取舍，没人会为了锦上添花而松掉救命的绳索。</p>

不得不说，他们很顽强，也很有急智。同样是危急关头，他们的表现和那些被恐惧与本能淹没的小弟形同两类，活该他们争出了一线生机。</p>

车子继续艰难地行驶，直到叼着小烟斗的红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p>

讲道理，红儿没有故意去挡他们的路，只不过是她刚好站在了入口处的大路中心。</p>

对以人力驱动的车子来说，走直线还好说，但拐弯可就太难了，那会消耗海量的气力，跟抬着车走都区别不大。</p>

很显然，他们不想做出这种浪费式的尝试。</p>

“臭&amp;婊&amp;子！滚开！”</p>

“滚！！”</p>

“抓紧滚开！不然老子干&amp;死你！”</p>

车上人纷纷出言暴喝，面目狰狞，凶恶恍若厉鬼，黑洞洞的枪口也早就指着红儿了，枪身反射着幽冷的光。</p>

但聪明的他们肯定发现了马天引的异能，发现了开枪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们是绝不会开枪的，这枪支只是起个恐吓作用。</p>

但红儿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们，还时不时低头鼓捣一下自己的小烟斗。</p>

见红儿不离开，他们的污言秽语便更不堪入耳了，各种角度的侮辱与威胁层出不穷，如果言语能杀人，那红儿已经死了几百次了。</p>

车子越来越近，但红儿就是不让开，依旧在玩着她手里的烟斗，时不时还对嘴吮吸一下，然后对着空气轻轻摇晃着脑袋“斯哈”一阵儿，就仿佛这小烟斗里已经装上了烟草。</p>

她俨然是在玩，而且还真特么玩上了。</p>

见状，车上的人转变了态度，他们好似忽然疯了似的，癫狂地咆哮着，把枪折腾得叮当响，反复扣开又合上保险，在保险合上的时候，他们疯狂地扣动扳机。</p>

他们共同掀起了一种刺激肾上腺素的危险气氛，每个人都竭力投入，每个人都濒临失控。</p>

所有人的智慧交织在了一起，促成了这种最优解。</p>

他们一则寄希望于吓退红儿，让开道路；二则期盼着有同伴上头，开枪攻击红儿。</p>

要是能打死红儿当然好，车子虽然动力很弱，但咬咬牙压过尸体还是问题不大。</p>

要是打不死红儿，还像之前那样，子弹出膛就兀自飞走，然后再打回开枪人的眉心，也是好事儿，起码能试探规则。</p>

每个人都在竭力咆哮着：“开枪打死她！”，但无一人开枪，不少人因喊得过于用力，喉咙里居然渗出了血来。</p>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车子和红儿相遇，红儿伸出一只脚，踩在保险杠上，轻轻一蹬，这辆动力可怜的车子便停了下来。</p>

尴尬，十分之尴尬，车上的人哑火了一瞬，她和他们沉默地对视着。</p>

这一刻，车上的人意识到了两件事。</p>

第一件，这古怪的姑娘不怕他们，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倚仗，但确定了她不怕他们这一点，那他们就应该反过来怕她了。</p>

第二件事，他们这一伙人，没有傻子，很难再坑到自己人了，暂时还得团结协力才好，试探没意义了。</p>

“姑娘，让让路。”赵七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塑胶透明小袋子，扔到了红儿脚下。</p>

红儿弯腰捡起，发现里面装着七八颗白色小矿石，每颗有个花生米那么大。</p>

这叫“动力矿”。顾名思义，这种矿石里面蕴含着能量，别看这只是小小一包，但要是能得以利用的话，能创造出惊人的动力，属于是相当主流的硬通货。</p>

但还得加一个前提，那就是能“得以利用”。因为动力矿的种类驳杂，矿石的颜色都是千门百类，人类对动力矿还处于早期研究阶段，能利用上的种类不多。</p>

但毕竟它的潜力已经得到了认可，就算是还不能得以运用的动力矿，也很容易出手，就是价钱低了太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