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城复于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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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杨桃半天都没有跟过来，风语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向呆立在原地的‘可怜人’喊道：“想什么呢？快跟上啊！”</p>

听见风语的催促，仍旧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无法自拔的杨力并没有说话。</p>

只是迈着沉重地脚步，朝着让他梦醒来的方向，挪动了过去。</p>

在去见风停的路上，这对儿青年男女再未做过任何交流。</p>

心灰意冷的杨桃，只求一死。</p>

而早已在心中得到了准确答案的风语，脚步却是越发的从容自若起来。</p>

因为杨力放哨的地方离羊群并不远，所以当他发现了那风尘仆仆的大队人马时，风停率领的难民队伍，已经离他们很近了。</p>

当风语随着杨力重新穿越羊群，来到了圈子外围时，风停早已等在了圈外不远处。</p>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其它的族人都等在了一个比杨力发现他们时，反而更远了一些的地方。</p>

这个一辈子都在为了族群修筑堤坝的老人，如今的风族首领，其实早已经知道了是风语偷偷带跑了这些牧羊人和这些羊群的。</p>

风语虽然是他的政敌风后的女儿，但并不影响风停依然将风语视为风族未来的掌舵人去培养。</p>

可惜这个女娃子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治水工程却总是不以为然，否则在当初众人将自己推举为首领时，他一定会推辞并建议由风语接替风后的。</p>

当初，在接到风语带着杨族和羊群外出牧羊久久未归的报告时，风停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这个女娃子一马。</p>

风停心里想的是，等到风语想明白了，她自然会回归族里的。</p>

等到那时，时间刚好会印证了自己的伟大，以及这个女娃子的无知。</p>

然后早已老去的他便可以用一个宽宏而光辉的老者形象，将部落的权力棒完成转移。</p>

庆幸的是，自己当初的仁慈决定，确实是给风族留下了一个希望。</p>

只是，风停没想到的是，他与风语会是在这种讽刺的情境中相遇。</p>

风停那满脸憔悴的神情，彻底印证了风语心中的论断。</p>

还未走到风停面前的风语，便大声问道：“大坝终于决堤了吗？”</p>

没错，只是前来见风停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内，风语便直接猜到了风族所遭遇的灾难根源之所在。</p>

虽然风族刚经受过权力的交接，政局不稳。</p>

但无论前首领风后，还是现首领风停，都不是那种会放任族人间去发生内部争斗的管理者。</p>

而只要他们内部不出问题，以风族的强大实力，能让他们遭难的就绝对不可能是人祸。</p>

因为在风族的周围，几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哪个族群，能给他们带来灾难。</p>

既然不是人祸，就只可能是天灾。</p>

长于观星的风语，早就预测到了这次异常的强降水，并多次提示过风停要注意。</p>

可惜，就算她的智慧百年不遇，但她的年龄决定着她一定没有足够的资历去做出什么决定。</p>

不只是风停不接受他的建议，好大喜功的族人们更是不接受甚至嘲笑她的担忧。</p>

虽然她的母亲，风后对此是赞同的，但过分追求稳定的风后，却不肯据理力争。</p>

刚好风语的性格又像极了她的姓氏，风一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待在一个让她心灰意冷的地方，过那种终日作乐不思进取的日子呢？</p>

这才是她决意离开的真正理由。</p>

每个人都有梦想，梦想里得事情，一定是一个美好的事情。</p>

可笑的是，能促使一个人去勇敢追逐心中梦想的契机，往往是因为在梦想家们身上，发生了某些令他们极度失望的事情。</p>

被人当众说出了等同于是极限嘲讽的言语，风停的脸上瞬间红白相接。</p>

极度窘迫的他，努力微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大坝初成时风停有多荣耀，此时的他就有多狼狈。</p>

其实风停并没有错，这个老人确实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大坝的修筑工作。</p>

而且他的全部出发点都是为了族人的安全，为了永绝水患。</p>

但就算出发点再怎么好，他所极力主张并大力推崇的治水方案，最终导致了整个族群遭受了灭顶之灾的事实，却是无法改变的。</p>

所以，会对这个为了部族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作出嘲讽之举的风语，也没有错。</p>

见到风停的窘迫模样，风语也没有了继续挖苦下去的欲望，毕竟她的身体里，与遭难的那些族人们，留着相同的血液。</p>

再怎样说，她也做不到去幸灾乐祸。</p>

风语走到了风停的身边，望了一眼在风停身后跟随着的族人们。</p>

她看到了一双双劫后余生却充满迷茫的眼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