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宫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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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元国永成帝继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太后慈吟宫后花园扩建了一座宫殿，赐名青碧宫。</p>

此宫主殿碧水环绕，屋檐翘角清雅别致，湖中瘦石莲蓬相映 ，一座白色石船隐没在芙蓉树下，各处游廊曲径相通，宫中遍种花树名草以至四季格外分明，感觉便是比其他宫清新了许多。</p>

然而，此宫建立之际便是宫中禁地。通往青碧宫的高墙甬道由四名三品带刀侍卫守护，听说成帝曾有口谕：宫人以及嫔妃皆不得靠近此处违令者先斩后奏，有妄议青碧宫，检举者赏银五十两，妄议者赐鸩酒 ……</p>

宫中所有事务自是由太后慈吟宫派人管理 ，连皇后对青碧宫也 视若不见 噤若寒蝉， 以致诺大一个青碧宫在后宫中犹如神仙天境，幽冥地府一般存在 ，各个宫人皆是绕道而行。</p>

而我如今正是太后任命的青碧宫主事。</p>

我本是太后娘家李府中李老夫人身边的一名贴身丫鬟，在12岁那年，随李老夫人入宫探望太后，在出宫之前，太后轻轻说了一句“这丫头可教也”，李老夫人回去第二日便令人送我入了宫。</p>

当年青碧宫由太后身边一等宫婢显丽姑姑主事，我入宫第一日便被派在显丽姑姑身边学习，三年之后，显丽姑姑因病告老去了京中皇家道观虚云观养老，而我在这三年中由一名宫婢考上七品女官，再接再厉，今年春考又中了从四品女官，如今接管青碧宫主事已是两年有余。</p>

这么多年青碧宫的这位主位便是我也不曾亲眼得见。</p>

她由皇上赐名瑶月仙师，仙师只是日日在主殿的书房中静坐，书房的月洞门挂着满幅银灰色纱幔，只能隐隐绰绰看见一位年轻素衣女子端坐在书桌处。</p>

每日饮食茶水按时放在纱幔前，宫人便自行退下，仙师不开口不得打扰，而宫中除去主事和随身宫婢之外，余者皆是聋哑之人。</p>

此处便是比那道庵之地还要清净。</p>

到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晚膳之后，皇上便会来坐上两个时辰，期间会听到仙师抚琴，皇上或者吟上一曲，也会听到聊上几句，我等自然避得远远的。</p>

今日又到了十五，天气甚好，暮春三月夜风也开始暖和起来，皇上此时此刻端坐在主殿檀椅上，与仙师隔着纱幔说话， 我让老宫人远远的在廊下烧着一壶水备着要参茶用………</p>

慢慢的，月亮也升到了正空，廊前树下花影重重，庭阶月色如洗，我见皇上起身出了殿站到阶前，便忙赶了上去，问道：“皇上可要喝茶？”</p>

皇上摆了摆手说道：“这几日你将瑶月所抄的清净经太上经派人送到山上的白云观去，让道长在殿前诵读诵读，若遇有缘之人，便送了吧！”</p>

我忙低头答应“是”。</p>

皇上拂袖背手下了白石台阶，见他面色沉稳 眉头微锁，踱步而去。</p>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皇上与瑶月仙师，便是次次这般隔着纱曼相见……</p>

送皇上出了青碧宫之后，老宫人上前关门下了钥，我折身便向主殿而去，瑶月已将一尺厚的手抄经书放在纱曼前，我弯腰抱了起来，轻轻退出殿去，老宫人便来掩了殿门，这一日大家就各自去安息了。无话。</p>

次日我便一早去少府做了登记，要了出宫宫牌。 又来跟慈吟宫主事姑姑芳飞报出宫送经一事。</p>

芳飞姑姑也是显丽姑姑带出来的，今年尚不满三十，显丽姑姑是太后的陪嫁丫鬟进宫，如今已是年过五十。</p>

有身份的宫婢本来二十四岁便应该赐赏银放出宫去与家人团聚待嫁。</p>

当然也有悠闲自在老字闺中的，显丽姑姑却只愿意待在太后身边，做个左膀右臂终生伺候，直至前年摔了一跤，伤了后腰，不得已出宫养病，如今荣养于京中皇家道观虚云观。</p>

芳飞姑姑这么多年以显丽姑姑为范，也立志待在慈吟宫伺候太后终身。</p>

此时芳飞姑姑正在阶前看小宫女们给廊下花盆剪败叶，我上前说了送经一事，姑姑笑道：“你看你这日子过的，明日又可出宫游山逛水。”</p>

我也笑了：“姑姑明日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好带回来。”</p>

芳飞姑姑随口说道：“倒是那南街徐记铺的白玉糕还不错。”</p>

又低声的对我说：“他家的白玉糕做的又甜又糯又蓬松，不似咱们宫里的，不知道做好了有几天，热了又热的端上来，全然没有食材的新鲜味。”</p>

“那我明天出去的时候先去她家订上一屉，让午后蒸上，等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再去取，正好又热腾又新鲜。”</p>

姑姑回道：“我就是再能吃也吃不了一屉。”</p>

“你吃不了，就散给这些小宫女们吃，我看大家都挺喜欢吃的。”说完我就回青碧宫去了。</p>

次日寅时天色还未亮，我便带了慈吟宫的多米小宫女在宫门前做了登记，少府安排的一辆马车已经守在了宫墙角。</p>

宫里女官或者宫人外出办事少府为了吃些回扣总是借口低阶马车不够用，须在外头租去，我们也多知道只是不理论罢了。</p>

此时这位马夫拿出了与我对应的宫牌相互看了，我跟多米便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向城外飞奔。</p>

“这位大哥，麻烦你在南街徐记铺门口停一下。”</p>

“好嘞，大人。”果然不消片刻，马车一激就停了下来。</p>

多米便揭开了车帘叫：“老板老板替我们留一屉白玉糕，我们大人下午回来要带回宫里的。”</p>

这做糕点的铺子大多起的早，屋子里已是灯火通明，热气腾腾，一位壮实的中年男子从窗口伸出头来：“哦，是你啊，多米，知道了知道了，我留最好的材料中午过了再给你们蒸上，这样你们下午拿回宫中，晚上便可以吃个新鲜。”</p>

多米笑着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多谢老板大叔！”便放下了车帘，马车径直向城外的白云观奔去。</p>

这天色便渐渐的亮了，正是春耕时节，村民们便都起的早，晨光之中，家家户户炊烟缭绕，我便看得十分的赏心悦目。</p>

白云观位于黎山的半山腰，依湖而建，此湖颜色清绿故名黛湖，四面群峰环绕常年雾气飘渺，不知此观已经修了有几朝。</p>

如今的观主是先帝时期的一位女官出家，供的是碧霞元君，因她喜欢清静未曾收徒，仅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此清修，平日里招了附近两位村妇在观里做些杂活。</p>

我和多米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已经看到湖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马车夫“吁”的一声将马车停在了道观门口，我和多米掀开轿帘下了马车。</p>

一抬头见朱红色的道观大门虚掩，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黛湖上浮着一层水汽，白墙黑瓦的观檐翘角也隐隐浮着些雾气，虽说看着仙家风范，我却觉得着实孤清了一点。</p>

多米抱着经书，我抬脚便上了石阶将红门上的铜环轻扣了三下，方才回头对着马车夫说：“你自去溜马，到了午时，我会让仆妇给你送出饭食来。”说完我又将门上的铜环重重的叩了三下，里面仍旧悄无声息，观里养着的一只细犬也没有吠叫 ，估摸着观主应是出门散步或者采药去了。</p>

我便推门而入，想着按习惯先去碧霞元君殿前烧上三支清香。</p>

刚走到殿门前，不想里面出来一位妇人，轻手轻脚的倒是吓了我一跳，我细细一看，却不是以前的那位。</p>

这位仆妇咧着嘴笑了笑：“观主今日上山去采药，说是中午才回来，女施主从何处来？”</p>

多米在旁边问道：“你是何人，怎么我们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位是宫中从四品女官鱼大人。”</p>

仆妇低了眉毛，垂了眼，回到：“先前的两位妇人家里有事，便让我来顶她们几天。”</p>

我点点头：“香在哪里？”</p>

她便回身往大殿旁边的小桌子上取了三柱香两支烛与我，我接了过来，递与多米说：“你既然来了，也去上上香吧！”</p>

多米接过去就向殿外的鼎炉里点燃。</p>

我又对着妇人说：“劳烦你另取一副香给我。”说话之间，多米却捂着头摇摇晃晃起来。</p>

我也顾不得仆妇递过来的香了便奔了出去，多米软绵绵的顺着我扶着她的手滑到了地上，竟晕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