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爹，您不是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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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毕竟有了春秋，体力衰弱，不可这般劳累。《字典》的编撰费时费力，工程巨大，自当慢工出细活，缜密思维、细细雕琢，不必急于一时。这些书简辨认困难，大可命那些知识渊博的博士们去伤脑筋。您只需居中调度，妥善安排即可，何必亲自上阵，劳神劳力？”</p>

人老了精力不济，身体机能下降，若是长期翻找辨认这样的竹简，逼得不说，眼睛就受不了。</p>

必须予以劝导。</p>

房玄龄叹口气，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道：“《说文解字》乃此前古未有之书，许君之所独创，即便是郑玄注书，亦往往引其为证。只可惜久已失传，唯有一二残篇留存于世，许多儒者试图予以填补，却相差甚远。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也，岂能含糊懈怠，似是而非？这《字典》不编撰便罢，既然编撰了，自当精益求精，不负仓颉之初衷也！”</p>

房俊默默点头。</p>

这位便宜老爹性格便是如此，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最好，绝无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p>

房玄龄说了两句，拿起茶壶到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看着房俊道：“这些时日将‘讲武堂’那边的事情尽快落实，然后择取一个黄道吉日，将那新罗公主娶回来吧。”</p>

房俊忍不住埋怨道：“父亲，当初陛下提出这事儿，您怎地就不拒绝呢？新罗如今虽然内附，但是其国内各方势力尚存，且其国富裕，如今朝堂上那些个世家门阀都盯着这么一块肥肉，吴王想必到了那里，也得脑袋大上好几圈儿，咱家又何必往这趟浑水里头蹚？”</p>

房玄龄当了半辈子宰辅，岂能不知房俊所顾忌？</p>

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些道理为父都看得明白，只是既然开口，为父如何拒绝？”</p>

房俊差点翻白眼。</p>

得咧，这位就是一等一的忠臣，这辈子对于李二陛下的命令从来都不曾违抗，一声令下纵然是刀山火海都不皱一下眉毛便往里头闯，何况是给自家儿子纳个妾？</p>

即便知道有麻烦，却万万说不出拒绝的话语……</p>

忍不住嘟囔道：“您这分明就是卖儿子啊，拿儿子的幸福讨陛下的欢心，反正有什么麻烦也都找儿子我，烦不到您头上……”</p>

房玄龄瞪眼道：“说什么浑话？陛下乃是九五至尊，令出法随，休说赐给你一个新罗公主，便是要吾家诸人之项上人头，为父也照样遵从。绝无违逆！”</p>

房俊不信：“您也就说说，等事到临头，您可就不这么想了。”</p>

房玄龄勃然大怒：“放屁！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是那等满口阿谀之词，事到临头保命惜身公然违抗陛下的佞臣乎？不当人子的混账！”</p>

他差点气坏了！</p>

这混账儿子，岂非怀疑老子对皇帝的忠诚？</p>

老子这一辈子效忠君王，从无私心，陛下的任何一个叮嘱、托付，都竭尽全力的去完成，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天下人没有一个怀疑老子的忠诚，如今反倒是自家儿子说出这等话语？</p>

岂有此理！</p>

放下茶杯，顺手就将书架上的一个鸡毛掸子给抄了起来，指着房俊的鼻子，骂道：“你个逆子，今日若是不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老子扒你的皮！”</p>

好几年了，房玄龄都未对这个儿子发这么大的火。</p>

哪怕他满长安城的嚣张照耀，甚至是创下灭门元家那样的弥天大祸，房玄龄都极力维护。</p>

但是今天没法忍了，你这个混账犊子要翻天啊！</p>

房俊心里一抖，瞄了瞄门口，口中道：“儿子若是找出您违抗皇命的事情，您可不能打我！”</p>

房玄龄气得胡子一翘一翘：“行，你给老子说明白了，若是真有此事，老子饶你一命！”</p>

房俊道：“当年陛下将宫女赐予父亲，命父亲纳为妾室，父亲最终不也是断然拒绝，坚持不受？”</p>

房玄龄：“……”</p>

娘咧……</p>

你个小混账居然说的这件事儿？</p>

的确是违抗了皇命，没敢领受赏赐，但那能怪我么？你娘都快要服毒自尽了，难不成老子为了皇帝赐下来的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宫女，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娘服毒自尽？</p>

可是说到底，房俊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拒绝了李二陛下的赏赐，违逆了圣意……</p>

然而……</p>

房玄龄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劈手就将手里的鸡毛掸子朝着房俊掷过去，破口大骂：“混账东西！那能一样么？老子当时若是不违逆皇命，你母亲现在都服毒死了多少年了！”</p>

房俊说出那句话，早就防备着老爹了，见到老爹扬起手，“呲溜”一下便蹿到门口，一个闪身便跑出书房。</p>

听了这句，房俊又从书房门口将脑袋谈进来，幸灾乐祸道：“哦——原来如此，当年您不是不想，而是形势所迫……儿子了解了！那啥，儿子上朝回来，还没有去拜见母亲呢，这就过去看望母亲，说说话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