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眼皮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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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珊瑚自幼就听惯了这些褒奖之词，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早没有感觉，强按下不耐之情，淡淡一笑，道：“蓝先生谬赞了，珊瑚奉义父之命，来古月城探查‘失名废寺’之事，蒙您盛情相邀，却之不恭，这几日，就给您添麻烦了。”</p>

蓝家出来接待她的，正是前两日接待戚红药等人的蓝金虎，他哈哈一笑，道：“姑娘太客气了。”又十分关切地道：“屈岛主他老人家，近来可好么？听闻岛主近年闭关数次，于‘紫薇真经’，更有颖悟，真是可喜可贺。”</p>

连珊瑚彬彬有礼地一颔首，道：“承蒙挂念，义父身体安泰，一切都好，他老人家功夫的确又有精进，因近年来省身克己……”</p>

寒暄着，蓝金虎领她上船，正要带她往下榻处去，连珊瑚却提出，想要从上到下，把这船都逛上一逛。</p>

蓝金虎一愣，道：“啊……这个么……”</p>

连珊瑚瞅着他，问：“怎么，可有什么不便之处么？”</p>

蓝金虎道：“不是拦着姑娘，只不过，‘山海无量’实在极大，内里格局复杂，走道路径成千上万……其中又有些危险的所在，这，万一姑娘迷了路……”</p>

连珊瑚微微一笑，道：“原来您是怕我去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这却多虑了，珊瑚只是想往人多的地方走走，绝不会擅闯蓝家禁地。至于危险么……”她顿了一顿，语气微带傲然：“若在区区一艘小船上，都难有自保之力，还谈何去探‘失名废寺’？”</p>

蓝金虎听见“区区一艘小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冷笑：好大的口气！</p>

连珊瑚见他不语，接着道：“也或许，是这船上有什么宝物，怕人瞧见的，”她轻笑一声，道：“但请您放心，连家和蓬莱岛上，惯多见世间至宝，不出见识短浅之辈。”</p>

言下之意，竟有几分暗指：眼皮浅的才看得上蓝家东西的。</p>

连珊瑚看着挺知礼，态度很客气，说话却着实不太照顾对面人的感受。</p>

蓝金虎的确是怕连珊瑚乱走，但其中诸多顾虑，只可彼此心领神会，一旦挑明，实在不好听。</p>

其实，连珊瑚也不是刻意使人难堪，只不过，她从小到大，自来多是别人体谅她，很少轮到她去体谅别人，难免就意识不到自己话中有刺。</p>

蓝金虎暗恼：你既知道缘由，心里清楚就得了，拿明面来说，却叫人怎么下的来台？</p>

但又一想，犯不上跟个丫头一般见识，便道：“姑娘都如此说了，小人再阻拦，倒是蓝家的不是——那便找两个向导，也免去姑娘寻路的麻烦。”</p>

连珊瑚无可无不可的一点头。</p>

蓝金虎留下两个“向导”，自去招呼其他人了，连珊瑚却也不嫌累，直接吩咐，要他们领路，去人最多的场合看看。</p>

身后跟着的婢女们交换眼色，越发不明白小姐的心思，怎么近日举止如此反常？</p>

只有一个黄衣女，是那日围攻万俟云螭的人之一，她心思较别的更细一些，联想到，小姐的变化，似从那日在客栈遇见那个黑衣男人后，才开始的。她细察连珊瑚的情状，发现她频频出神，偶尔面颊飞红，心下就有了计较。</p>

蓝金虎留下的两个“向导”，具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一个身量高瘦，一个体格敦实，他俩一面在前介绍，偷眼看向连珊瑚，心中暗喜。</p>

这些日子以来，船上来往的天师众多，几乎都是男的，却从未见过此等美人，而且，大美人身后还跟了七个小美人。</p>

于是争先抢着回答连珊瑚的问题，得知她欲往人多处去，高个儿的一个抢道：“连姑娘，据此不远，便是‘避火堂’，其内收藏无数珍贵火种，都是天师道上鼎鼎罕见的。”他曾轮值‘避火堂’，对内三百余种异火，能说出些来历、门道，便想在连珊瑚面前显示一番。</p>

身材敦实的那个抢道：“一些火苗子，有什么稀罕？要说人多，还得是‘弱水之隔’——”</p>

高个儿的大声道：“那种腌臜地方，连姑娘如何能够踏足？”</p>

敦实的不搭理他，转头道：“姑娘若要人多热闹的，便去‘弱水之隔’，那里每日都有擂台赌斗，彩头丰厚，花式百出，来船上的客人，少有不去瞧热闹的，尤其这几日刚上船的……”</p>

连珊瑚没意思听他俩争执，但听见“近日上船的”，心念不由一动，想到：也许那人也在其中呢。</p>

便道：“就去‘弱水之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