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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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换特化机体的时间格外的长，因为她既承载了希望，又布满了未知。</p>

上官溪在两人的注视下睡去，又在无数窃窃私议中醒来。意识海中的隐痛愈演愈烈，艰难地睁开双眼，越过视野中的昏暗望向前方。</p>

以国君为首的她熟悉领导者神色严肃地站在她身前，说了一些关怀和慰问的话。等到他们退后，人群中随即走出了一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除开蓐收，上官溪只能勉强分辨出他们是哪个部门。</p>

而这些人向她投来的视线中，带着欣喜、沉醉、评估……他们热情地，沟通，打量一件无上的艺术品，却又陌生地，看不到机体的持有者——上官溪。</p>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位监察院的紫发女士走上前来，用金色的头饰完成了这台机体的最后部分。</p>

？？？：“愿你不惧迷雾，勇往无惧。上官溪。”</p>

上官溪：“谢谢。”</p>

她听到了人群的欢呼，这些声音对她来说太过热烈而又陌生。而在欢呼中，她听到了这台机体的名字，朴素却又蕴有希望，是值得上官溪展露微笑的名字——芸生昼。</p>

待到人群散尽，祖昊焱的工作室又回到它原本的幽暗与冰冷，这时上官溪才有时间闲下来，去真正注视这副机体。</p>

那是白金相间的衣袍是九龙古神话中的高贵，鎏金点缀其间，华美而庄严。灿金色的头饰在淡淡的蓝光下仍旧熠熠生辉，如若骄阳，亦是辉煌。身后是两条修长的裙摆，六龙、金乌斑斓其上。六片光翼于龙型僚机中展开，而她的身后，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禽型辅助随行单位，似凤，亦似乌鸟，其名：璇鸾。</p>

可是，此般高贵的存在，却在此刻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听到了教授的叹气，却不知自己哪里有了过错。那滴泪水，又悄然滚落，是走入终局的无回者。</p>

祖昊焱：“我们接下来要准备最后一次测试，预计需要两个小时。”</p>

弇兹素：“我会在这次调试中尽量降低意识海隐痛的症状，以及……去和你在意的人们告别吧。不要留下遗憾，上官……”</p>

…………</p>

可是，她又怎会知道自己要如何说出道别，兄长和母亲就站在她身前，万般不舍都只能化为哽咽与泪水。</p>

为什么…一定是这样……</p>

兄长就这样质问着她，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哪怕到最后也在想着能不能避免这个结局，但事实仍旧残酷。</p>

如果，结局已经注定，那么就陪着她做完最后的事吧。</p>

直至如今，黎玥仍旧没有醒来。</p>

在纠缠的思绪中，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陌生而又温和的女性所说的话。</p>

？？？：“希望这个决定不会让你，让他们感到后悔……”</p>

一年前，监兵小队受邀参加了九龙商会的重启仪式，在仪式开始前，她在码头遇到了一位自称“想闲聊”的女士，向她谈起“某种可能性”，询问她会如何选择。</p>

那是无心的闲聊，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上官溪在这些话语的水面倒影中看到了自己。</p>

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吗？曾经她不知道该如何承认，因为她不敢去想象那一天。但她知道，在听到这些闲聊之前，那种无法摒除的感觉，正是她此刻所拥有的决意，随同苦难与浩劫一同肆意生长，亦如藤蔓覆盖了篱笆，随后一步步翻越高墙。</p>

此即，言别……</p>

少女将自己置于绝望的铁轨中，任由灾厄的列车向她奔驰而来，以此，换得尚在危机中前行的生命能有崭新的生机。</p>

她已拥有了另一份羁绊，来自队员、来自指挥官的战友情。这是小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战斗的理由，同情也好，追随也好，都是为了能给苦难中的人们一个港湾。</p>

早已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接下来只需要继续前进就好，全力以赴，至死方休。</p>

一旦到了地面，上官溪的生命就只剩下最后三小时，也因此每一秒都必须安排紧密。</p>

上官溪：我已做好准备…</p>

但为何，为何有一种刺痛从那她在心中构筑的名为坚定的鳞甲中渗出？已向兄长和母亲言别，但还有……在生命监控仪的提示音中，她久久注视着黎玥，这个苍白而消瘦的女性。</p>

最终，少女还是轻轻地抬起手，用新机体这双略显温暖的双手，触碰了女性正在起伏的胸口，她记得这个位置。</p>

即使没有掀开被单，没有解开病号服胸前的绑带，她也记得这个位置。那是黎玥第一次受到致命伤的位置，那一日她就在附近，却没能阻止伤害发生。</p>

少女静静地移动着自己的双手，反复确认某个位置一般，用指尖摩挲着女性的腹部，动作极轻，亦在颤抖。</p>

她也记得这个位置，那是在最后那场战斗中，黎玥被异聚母体伤害的位置，这简单的治疗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进乎哽咽的呼唤却未能将女性从危险的边缘捞回。</p>

随后，这双手又抚摸过女性因长期卧床休息而肌肉萎缩，变得柔软的双腿。以及…黎玥脆弱的脖颈，脸颊，不再光滑的发丝以及那道残留头上已经淡化的伤痕。</p>

医学在进步，但上官溪知道，黎玥最多只会把脸上的痕迹去除，这是指挥官的性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