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刀丛里的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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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楼头笑煞人。</p>

“春雨楼头”是座瓦子。</p>

瓦子即是青楼，也就是妓院。</p>

自天际落下的花将春雨楼笼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好似苍天也要拥住这楼里颓靡如花的女人们。</p>

熏香与女子的体香，炭火燃烧，有男人拥着女人嬉笑，也有人自矜着吟诗。</p>

“蔌蔌天花落未休，寒梅疏树共风流。”</p>

他咂吧着嘴里女人的口脂味与酒香味，在这幽幽的雪夜里，遥望着庭院里的假山，还有那比女人的口脂更红的梅花。</p>

有柔荑轻扯他的袖，男人未动。</p>

他忽然迈步，想要翻过栏杆，但因酒醉踉跄一头栽在了地上。</p>

有人大笑，有人惊呼，有人上前搀扶。</p>

男人满身的雪花逐渐融化成水，他眼中稍显清明，痴痴道：“你们瞧见了吗？瞧见了吗？”</p>

“瞧见了什么？”</p>

“一个女人。”</p>

“春雨楼最不缺的就是女人。”</p>

“那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p>

男人沿着积雪的路踉跄着到了梅树下，伸手摘下了一朵梅花。</p>

红色的梅瓣上落着几片晶莹的雪花。</p>

天上的花落到了地上的花上，是否也会沾染些凡俗之气，化为精魅现世？</p>

苏梦不喜欢雪。</p>

这一切起始于最初的世界，那个时候，她对‘冰冷’可以称得上是畏惧。</p>

但当一个人足够强大时，俯瞰曾经的畏惧，雪又变成了纯粹的雪，花也成了纯粹的花。</p>

她推开了一间屋子的窗，在这尽是红灯笼的小楼里，这最高也最暗的小屋显得格格不入，苏梦想，这里或许曾住着花魁，或是别的什么人，但现在应该是无人居住的。</p>

或许她能从里面翻出几件女子的旧衣物。</p>

这种念头在推窗后的一瞬间便熄灭了。</p>

这里有人。</p>

有一个女人安安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在这凄冷的夜里成了一道墨色锋锐的剪影。</p>

她乌长的发在身后荡了一荡，然后微微侧过了面颊——常人在这样的幽暗中自是瞧不清她的模样的，但苏梦却能瞧得清楚。</p>

那是一个悲艳的女子。</p>

悲是她情绪的底色，艳是她妍丽的眉眼，她的眼底是红的，面颊是湿润的，像是被雨水击打的颓靡的山茶花。</p>

春雨楼头笑煞人。</p>

春雨楼的花魁，叫做严笑花。</p>

她在黑夜无灯的房中无声的哭泣，哭的悄无声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一定极不想让自己的这副模样被人发现，所以还用上了匿息的功夫。</p>

苏梦想到这点，便觉得很抱歉。</p>

严笑花迅速收敛了眼底的悲，在她的眼中，苏梦同样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女子。</p>

在这寒冷的飘雪的冬夜，她倚着月光推开窗，白色裸露的奇异长裙遮不住纤长的手臂和赤裸的足，像是月华落在窗上，成了月的灵精，雪的魂魄。</p>

严笑花问：“你是什么人？”</p>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只略略带着些沙哑，却更显出独特的风情。</p>

苏梦道：“想借一件衣物的人。”</p>

严笑花起身，吹了一根火折子，点燃了几盏蜡烛，黑暗的室内被灯光渐渐点亮，她眼底的红，脸颊的湿润，也在点燃烛火的时候借着拂袖的动作擦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