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他好无情，好残忍，下手好狠，我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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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叫我有事？”科瑞希敲门进来。</p>

塞恩奈特尔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看向科瑞希，锐利深沉的目光中蕴含着上位者的漠然。</p>

他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好，科瑞希如此判断。</p>

“虽然我们的交易内容有替研究院的普通人员承担压力这一条，但你也不必主动去承担那些过分的、不合理的伤害。”</p>

以长辈自处的塞恩宽容地给科瑞希解释道：“拜朗的军队不是摆着好看的，我允许你直面政治意义的暗杀，是为了借此谋划扩张和获利，不是说让你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站到咱们头上来。”</p>

然后图穷匕见：“对于最近的事件，如果你不堪其扰，我可以为你解决他。”</p>

科瑞希明白他指的是阿蒙最近对他孜孜不倦的连续刺杀，不过……</p>

“感谢您的关心和垂爱，但是不必了。”科瑞希露出能安抚人心的笑容，他知道塞恩奈特尔会吃这一套。</p>

“你想亲自解决他？”塞恩感到好奇，以科瑞希平时那副与世无争逆来顺受的性格居然会有如此斗志？</p>

“嗯，差不多吧……”科瑞希目光躲闪，匆匆告退，并没有明确回答。</p>

…………</p>

科瑞希绝对不会告诉塞恩奈特尔的是，他喜欢痛苦和忙碌，喜欢肉体的疼痛和折磨，他主动站到明面上，站到塞恩奈特尔的身侧，而不是像其他的研究员一样躲在塞恩奈特尔的羽翼庇护下——科瑞希是自愿的。</p>

至少在现实的毒打下，科瑞希能短暂地麻木他那无法自洽的灵魂。</p>

外界带来的痛苦让科瑞希感觉自己还活着，假装自己还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他甘之若饴。</p>

这份心思太恶心太扭曲了，科瑞希厌恶自己。</p>

…………</p>

打字机的机械声音嚓嚓地响。</p>

传真机吱吱地唱着。</p>

新拜朗的傍晚灯火通明，并不能算安静，日间工作的人下班了，分散或集中在公园或者学校，食堂或者供销社。</p>

而上夜班的工人，刚刚开始他们新的一天。</p>

新拜朗是六小时工作制，四班倒，提前一小时调剂，每星期进行流转，保证整个国家无时无刻都处于生产和运转之中，就像一个完美的机器。</p>

这可谓是天才的构想，但是太过于理想化了，科瑞希不知道这个国家能这样运转多久。</p>

这是一个如果没有非凡，就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国。</p>

越复杂的机械，它的寿命就越短，它产生的资源越多，维持它运转的代价就越大…这个地上神国的正常运转，需要神明般的力量来不断矫正。</p>

科瑞希不太理解，耗费如此物力去建设一个国家，到底是为了什么，这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p>

塞恩奈特尔和他以往见过的国君和神明都不太一样，他的眼睛里总是闪耀着科瑞希读不懂的光芒。</p>

塞恩奈特尔为新拜朗的所有人描绘了一张伟大的蓝图，科瑞希完全被这个美丽的构想征服了，尽管理解不了，但科瑞希仍然愿意追随塞恩奈特尔，留在新拜朗工作。</p>

在遇到塞恩奈特尔之前，科瑞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p>

…………</p>

阿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p>

塞恩奈特尔说，阿蒙自私冷酷不负责任欺骗操纵不择手段蔑视生命……他们是世界的蛀虫，是病菌是蟑螂，死有余辜！</p>

过去的南大陆鱼龙混杂，新拜朗成立后组织过多次清洗，不止是为了清理阿蒙——在塞恩奈特尔眼里，几乎所有人都可能成为蛀虫。</p>

但阿蒙不一样，把南大陆境内的阿蒙全杀掉可能会有冤假错案，但如果十只阿蒙留下一个肯定会有漏网之鱼。</p>

为了防止那些不够识大体的阿蒙分身渗透腐化新拜朗，也为了清理掉这些蛀虫，塞恩奈特尔发明了针对偷盗者途径的靶向遏制模块，可以把境内所有偷盗者途径的非凡者和寄生体登录在案。</p>

科瑞希并不知道这个不符合常理的，可以压制阿蒙的神奇机器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但新拜朗不合常理的东西太多了，塞恩奈特尔不告诉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科瑞希并不会多问。</p>

除了那些以尸体和非凡特性形态出现在科瑞希面前的阿蒙，还有一只阿蒙一直跟在科瑞希身边，看起来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男孩，是他跟着农业项目组巡视粮田的时候捡到的，还顺便抓到了一帮邪教徒。</p>

这个孩子让科瑞希很熟悉，他就像科瑞希一样别扭，内心纠结又挣扎，在科瑞希总是装得很乖，科瑞希看到他就想笑。</p>

至于这个新来到南大陆的杀死了科瑞希好几次的阿蒙，科瑞希感觉他和其他的阿蒙都不一样，那是一种神秘学的灵感，或许应该用祂来称呼这只阿蒙。</p>

阿蒙真的很有趣，科瑞希突然想申请立项，专门建一个项目组来研究阿蒙。</p>

…………</p>

剑麻材质的工业吊绳，紧勒在科瑞希脖子上，颈动脉的供血被阻断，气道也不能正常流通。</p>

阿蒙没有绑住科瑞希的双手，甚至还给了他一把削铅笔的小刀。</p>

如果科瑞希在被勒死前能割断绳子，那通过绊线钩和滑轮相连的大捆钢筋就会从房梁上倾泻而下，把科瑞希变成一只豪猪。</p>

缺氧和缺血让科瑞希眼前发黑，模糊的视野中央，阿蒙就坐在窗台上观赏这出只为他一人表演的精彩“逃生魔术”，时不时晃悠晃悠小腿，或是拍着手给科瑞希加油。</p>

这枚锋利的小铁片显然不能轻易割断坚韧的绳子，随着时间推移，科瑞希双腿瘫软，双手无力地垂下来，身体仍然被吊绳牵引着保持直立。</p>

科瑞希看到阿蒙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自己面前。</p>

“你的身体没有自愈和恢复的功能。”阿蒙判断道。</p>

“灵性之墙没有建立灵性通道的反应…也没有检测到意识或者思维的逃逸行为……”</p>

阿蒙抬手捏了捏科瑞希涨红的柔软脸颊：“你到底是怎么逃离死亡的？”</p>

我是怎么逃离死亡的呢？</p>

那是神明的恩赐！</p>

也是邪恶的诅咒！</p>

死亡不会眷顾我…</p>

等待我的是永恒的新生……</p>

…………</p>

“你是说……你想和我交易？”</p>

塞恩奈特尔好奇地看着这个“莫林维卡的儿子”。</p>

长相和莫林维卡一模一样，眉眼更稚嫩了点，就像是青年版本的莫林维卡。</p>

从他发明的培养皿里长大的，父体和母体都是莫林维卡本人，这个世界的非凡侧并没有克隆之类的伦理概念，所以四舍五入就是他和莫林维卡的孩子。</p>

莫林维卡给他取名叫科瑞希。</p>

“你想做什么交易？”塞恩问道。</p>

“你知道苏卡普利亚家族有一个诅咒吗？”科瑞希盯着他：“我想要解决这个诅咒，需要你帮忙。”</p>

“我可以帮忙，是什么样的诅咒呢？”</p>

科瑞希平静地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p>

“很久很久以前，苏卡普利亚家族的祖先，一位被知识诅咒的旅法师，为了寻找真理而去往了星空，并把自己卖给了外神……”</p>

一个和外神的交易与契约，一个来源于外神的可怕诅咒。</p>

奠定了这个家族的多舛的命运，和世世代代相同的结局。</p>

“在那之后，几乎是每一代的苏卡普利亚家族成员，都追逐着知识，寻找着真理，都必须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研究工作中。”</p>

“来自外神的赐福保证了苏卡普利亚寻找真理的旅程不会因为主流学派的干扰而夭折。”</p>

“而在契约的期限最后，他们会留下继承了知识和非凡特性的子嗣，备份好研究成果，然后从容地带着其他没有被选中为继承者的后代回到星空，把自己和孩子们的血肉献给外神，换取外神赐给下一代“庇护”，保证他们的研究能世代相传。”</p>

塞恩奈特尔皱着眉，看起来似乎很生气。</p>

塞恩奈特尔说：“我接受你的交易。”</p>

苏卡普利亚的最新一代家主，和拜朗人民共和国的幕后掌权人签订了契约，就像过去的十六代家主和不同势力的主人签订契约一样，命运依旧在顺着原定的轨道前进，什么都没有改变。</p>

嗯……就是不知为何，苏卡普利亚家族不平等的卖身契越来越多了。</p>

…………</p>

那时，科瑞希并不明白塞恩奈特尔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莫林维卡吗？</p>

莫林维卡……</p>

他名义上的…父亲吗？</p>

事实上，除了莫林维卡出世满一百年，独自前往星空迎接他的命运，结束了他为罗塞尔的共和大业鞠躬尽瘁的一生……除了那次以外，科瑞希并没有和莫林维卡进行过明确的分割。</p>

科瑞希还是莫林维卡都只是一个名字，名字只是代号，他们本质上都属于苏卡普利亚。</p>

莫林维卡不喜欢科瑞希。</p>

这个隐藏在他心里的怪物，这个绝对无法实现的理想，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提醒他，别忘了你真实的自我，还有那不可改变的命运。</p>

莫林维卡不喜欢直视自己的内心。</p>

它扭曲，空洞，丑陋，叛逆，可恶……</p>

它是莫林维卡掩藏在这副祖辈代代相传的美丽皮囊和卓绝天资下，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p>

莫林维卡厌恶自己，厌恶他的家族，厌恶他的命运，厌恶这个世界。</p>

莫林维卡讨厌他这张脸，因为神明的“恩赐”，苏卡普利亚整个家族共用同一张脸，一副源于先祖艾泽因利亚的容貌，在诅咒的改造提纯下缓慢变成一份行走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