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美人 祸国妖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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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p>

扣儿和水秀蜷缩在角落里，虽然大气不敢出一口，可这一夜，我也好几次听到他们担心的叹息，刚过卯时，天还没亮，就听见外面隐隐的动静。</p>

其实，这一夜，外面也并不太平。</p>

今天对于申恭矣来说，也是至关重要，他当然不会放松一点警惕，整整一夜，外面的御营亲兵巡逻的脚步声都没有停过，直到现在，常晴的帐篷周围至少有四队士兵。</p>

我们，早已是无处可逃。</p>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的更沉了一些。</p>

连念深，也早早的醒来，穿戴整齐的站在床边。周围的气氛和变故，这么小的孩子也已经有所感知，像是一只被抛进了狼窝的小兔子，虽然饿狼还没有露出獠牙，却已经有了生死攸关的危机感。</p>

我走过去，蹲下身来小心的抚着他的肩膀：“殿下，害怕吗？”</p>

他的小脸儿苍白，显是被吓坏了，却有些意外的固执不肯说，只是看着我道：“青姨，父皇他真的不会有事吗？”</p>

我抬头看了常晴一眼。</p>

昨夜，常晴就是用这样一句话哄他入睡的。</p>

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句谎言，又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p>

这时，常晴穿戴整齐，也走了过来，轻轻的抚着念深的发心，道：“念深，不管你的父皇会不会有什么事，你自己都应该坚强起来的。”</p>

“母后……”</p>

“因为，你是你父皇的孩子！”</p>

“……”</p>

常晴低头看着他，嘴角勾着一点淡淡的笑容：“母后和青姨，还需要你来保护呢。”</p>

听到这句话，念深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他低下头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我们，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的：“母后，儿臣知道了。”</p>

“……”</p>

“我一定会勇敢的，一定会保护母后，还有青姨的！”</p>

看着他挺起小胸膛，好像真的要挡在我们的面前，把所有的危险和痛苦都抵挡开一般，原本忧虑的心情在这一刻却也有了一丝释怀。</p>

我也轻轻的抚了一下他柔软的发心，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敏感的皱了一下眉头，急忙站起来，一转身，就听见有人在外面道：“恭请皇后娘娘。”</p>

“……”</p>

是，申恭矣的人。</p>

我和常晴对视了一眼，她的脸色也慢慢的变得凝重起来，牵着念深的手交到我的手里，然后轻轻道：“走吧。”</p>

我咬了咬牙，低头看着正仰头望着我们的小念深，也点了点头：“是。”</p>

。</p>

撩开帐子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p>

一抬头，就能看到谷口那边的天空，仿佛被写意的笔墨泼洒，天空上大片云霞被烧得绯红，好像一天一地都要被烧化了一般。</p>

天地为炉，万物为铜；阴阳为炭，造化为工。</p>

炼的，就是这如刍狗一般的芸芸众生。</p>

我们走到门口，就看见前方王帐前那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所有随行的文武官员都已经在那里等候，而整个拒马河谷的大营已经被御营亲兵团团护住，或者说——围住。</p>

已经，没有退路了。</p>

我看了常晴一眼，她朝我点点头，走了出去。</p>

虽然现在的局势对帝后不利，她也早就被申恭矣软禁起来，但面子上却还是敷衍得过，沿途的士兵纷纷跪拜下来，当走到王帐前的时候，文武百官一见到她，立刻俯身跪下，同呼道：“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p>

“平身吧。”</p>

常晴淡淡的一抬手，那些大臣们便纷纷的站了起来。</p>

其中有几个我隐隐有些印象，似乎是常太师的门生，他们一见到皇后，立刻露出的焦虑的神情往这边看着，常晴也看了他们一眼，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p>

就在这时，申恭矣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常晴一拱手：“老臣拜见皇后娘娘。”</p>

“太傅大人。”常晴冷冷的看着他：“这些日子皇上受伤养病，倒是辛苦太傅大人了。”</p>

“老臣蒙皇家三世厚恩，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我和常晴听到这句话，眉心都微微的蹙了一下。</p>

他刚刚说的，不是蒙皇上的隆恩，而是皇家的三世厚恩——这句话，味道已经有些不对了。</p>

我看了常晴一眼，她却还是沉得住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申大人不愧是皇上的肱骨之臣。”</p>

“肱骨之臣，老臣愧不敢言。只是，若朝廷邪佞当道，老臣拼得粉身碎骨，也不言悔！”</p>

“哦？”常晴挑了一下眉毛——邪佞？</p>

申恭矣这种人说话必然是深思熟虑，不会无的放矢，他今天的目的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除“邪佞”，这又从何说起？</p>

我看了他一眼，只见那张老奸巨猾的脸上透出了一点淡淡的，几乎淡不可闻的笑意，然后起身朝着王帐拜道：“恭迎太后。”</p>

此语一出，众人全都肃容以待，常晴也转过头去，只见王帐那明黄色的帘子被人小心的撩了起来，太后慢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p>

烈阳如火，漫天的彩霞密布，绯红的阳光照在这片河谷当中，给每张脸都染上了一份殷红，但太后的脸却还是苍白的，在这样如火的阳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甚至比起之前见到她的时候，连最后一份的血色和活气都没有了一样。</p>

我和她，离得并不太远，我的眼力也并不算差，但这一刻却不知为什么，只觉得那张熟悉的脸孔显得那么模糊，甚至有些看不清了。</p>

经过这一夜，太后到底想了些什么，决定了些什么，我无从所知，现在，甚至也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迹象，那种心里、手里都是空落落的感觉让我有些不安。这时，周围的人都已经跪拜了下去，我也只能牵着念深拜倒在地。</p>

太后只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灰色的眼瞳不带一丝感情的：“都起来吧。”</p>

“谢太后。”</p>

等众人从地上爬起来，申恭矣一挥手，立刻有随从搬着椅子上前来摆在太后的身后，她也不说什么，只平静的坐了下来。</p>

虽然恭迎太后，这是无可厚非，但常晴到底也是皇后，哪怕不能正座，而已应该安排一个坐席，申恭矣竟然完全不顾让她就这样站着，我不由的捏紧了一把汗。</p>

常晴却也坦然，慢慢的走到太后面前：“儿臣拜见太后。”</p>

太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淡淡的一勾：“吓着了吗？”</p>

常晴笑：“儿臣将来也要学太后，多念阿弥陀佛。”</p>

太后也一笑，冲着她轻轻的摆了摆手，便看着申恭矣道：“申太傅，你把哀家请到这里来，所谓何事？”</p>

申恭矣上前一步，跪拜在地，道：“回太后，老臣冒罪请太后出帐，又召汇诸位文武大臣，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p>

“哦？什么大事？”</p>

我的心顿时揪紧了——我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大事是什么。</p>

但，太后呢？</p>

她到底是如何决定的？</p>

气氛还有些沉闷，所有的人全都注视着河谷最中心，似乎也是眼前这场风暴最中心的几个人身上，而我却忍不住抬起眼来，看了看周围，却发现那个原本应该跟着申恭矣的，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在这里出现。</p>

他，去了哪里？</p>

心底的疑惑刚刚升起，就听见申恭矣道：“不过，在宣布这件大事之前，老臣还有一件事要做。”</p>

“哦？什么事？”</p>

我也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大事吗？怎么现在却又用别的事来打断这件事？</p>

还有什么，比这个还重要的吗？</p>

就在我疑惑着的时候，就听见人群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周围的文武大臣们都纷纷的往那边看去，也退开了一条道路。</p>

而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刘轻寒。</p>

他一路走来，神色肃然，一条玉色的发带将长发高高的束起，露出了清朗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一身墨蓝色的长衫虽然简单，却有几分内敛的华丽之感，同样玉色的腰带紧紧的束着他劲瘦有致的腰，愈发显得蜂腰猿背，身形矫健。</p>

他的步子也一样的矫健，很快便走了过来，而我一眼就看到他身后的几个士兵，顿时惊呆了。</p>

他们，竟然是押着南宫离珠。</p>

“……！”</p>

怎么回事？！</p>

我顿时大吃一惊，忍不住回头看着常晴，她显然也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着南宫离珠，她双手被缚，不停的挣扎着，原本整齐的青丝这一刻也有几缕凌乱的散落下来。</p>

她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人，又看向了我们。</p>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难道，申恭矣说的事，是她？</p>

常晴这个时候已经走上前去，正色道：“申太傅，你这是什么意思？”</p>

申恭矣微微腆着肚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皇后娘娘，老臣刚刚已经说了，老臣蒙皇室三世厚恩，若有邪佞当道，老臣必然以身相抗。”</p>

“邪佞？你说丽妃是邪佞？”</p>

这个时候，南宫离珠已经被那些人拉到了中间，她的衣衫虽然还算整洁，但双手被缚，青丝凌乱的样子对于这样一位天朝第一美人来说，也实在是狼狈，我甚至觉得，她好像比之前在红叶寺外遇到她时，身受重伤鲜血淋漓的样子，还更狼狈。</p>

她咬着牙，瞪着申恭矣道：“申恭矣，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对本宫不敬！”</p>

申恭矣也回过头去，神色俱厉的道：“你这祸国妖佞，还敢在本官面前口出狂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