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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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的九天宗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层楼叠榭，任谁来了都会夸一句宏伟壮观，堪称琅嬛福地。</p>

而现在的九天宗，仿若惨遭狂风摧残，乱作了一团。</p>

宗门牌匾镶嵌的宝石被抠得干干净净，白玉搭建的观景台被涂成五彩斑斓的黑，锦鲤池里的锦鲤虽然还在，花却被揪得干干净净，几条胖头锦鲤在水里无助极了。</p>

四周原本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丛，这会儿不知道被用了什么灵药，东一茬西一丛长得格外茂盛，藤蔓顺着梁柱爬到屋顶，把瓦片挤得乱七八糟，城外的破庙都比这些房子完整。</p>

立在大门口的两座衔珠玉狮像，嘴里的衔珠被偷走，多了条伸出来的大舌头，原本威风凛凛的玉狮，顿时因这伸出来的舌头变成了一对脑疾狮。</p>

最显眼的还是矗立在练武场的那座步庭仙尊雕像，昨天还清冷矜贵的雕像，现在已经换牡丹花裙，红唇如烈焰，一条翠绿的头巾绑在脑袋上，在夜风中飞舞盘旋，格外引人夺目。</p>

还有什么五颜六色的白玉扶手，吐着大舌头的鸟兽画像，整个场面堪称乌烟瘴气，不堪入目。</p>

好恶毒的手段，好不要脸的羞辱！</p>

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神极门宗主，疱宗主正在低头外衫，见大家都在看自己，不解地皱眉，都看他做什么？</p>

“疱宗主，今晚你好像没来镇妖狱？”</p>

疱宗主面色有些难看，两天前他被秋仙尊几招打得不省人事，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到这会儿还不忘取笑？</p>

“疱宗主，你说你……”</p>

一位宗主遗憾摇头：“还是冲动了。”</p>

以前欺负小宗门便罢了，现在竟然胆大包天到来九天宗捣乱：“心高气傲，生死难料啊。”</p>

疱宗主终于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怀疑这些事是他们神极门干的，急得连连否认：“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不要瞎想。”</p>

“除了你们神极门与九天宗有怨，还能有谁？”</p>

一个被神极门欺辱过的小宗门宗主大着胆子道：“你们行事向来嚣张，有什么事是你们干不出来的？”</p>

这事他们真干不出来！</p>

疱宗主气急之下：“怎么没有，青岚门不也与九天宗有旧怨？”</p>

此言一出，他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就算悔断肠也收不回来。</p>

“秋仙尊是何等的人物，怎么可能做这种事。”</p>

小宗门宗主抓住了疱宗主把柄，趁机落井下石：“我看你是对前日的事心怀恨意，于是趁着我们不注意，把九天宗弄得一团糟后，再嫁祸给秋仙尊。</p>

一箭双雕，疱宗主真是好算计”</p>

众人越听越觉得这就是真相，默默往旁边挪，很快疱宗主四周就空无一人。</p>

短短天时间，疱宗主再次体会到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此刻的他把“含冤莫白”</p>

四个字理解得格外透彻。</p>

就连部分九天宗的弟子，也有些怀疑神极门。</p>

不过他们行事讲究证据与公正，所以在事情查清前没人去找疱宗主的麻烦。</p>

九天宗长老刚用术法清理掉爬上屋檐的藤蔓，下一刻这些藤蔓又长了回去。</p>

众目睽睽之下，这些藤蔓快速疯长，最后凑作一堆，挤成一头又丑又肥还戴着绿帽的猪。</p>

看到这头猪，再看步仙尊玉雕像头上飘扬着的翠绿头巾，大家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回忆他们漫长人生里发生的各种伤心事。</p>

“咳咳咳。”</p>

锦轻裘打开玉扇遮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虽然神极门最为可疑，但他们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p>

这次九天宗诛杀魔修无数，不仅让大家不再关注问仙城的事，还让九天宗的威望更甚从前。</p>

可惜这一切的努力，在九天宗宗门牌匾被抠去宝石，连宗主雕像都戴上翠绿头巾后，就变成了笑话。</p>

谁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在九天宗地界，在众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事还无一人发现？</p>

此刻宗主雕像上飘扬的不是翠绿头巾，而是九天宗的颜面。</p>

幕后之人用这等缺德的手段，把九天宗的颜面撕了下来扔在地上，用脚底板狠狠碾了几脚。</p>

究竟是谁呢？</p>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看热闹的人，看到玖茴同两位同门匆匆跳下飞剑，挤进看热闹的人群，轻笑一声。</p>

小姑娘果然喜欢看热闹。</p>

“真热闹，我来晚了。”</p>

秋华踏着夜色而来，她欣赏着九天宗正殿屋顶上的绿帽肥猪：“这猪怎么跟步宗主雕像有几分相似，还戴着绿帽子？”</p>

努力憋笑的众人：“……”</p>

让他们再回忆一次此生的伤心事吧。</p>

疯长的花草藤蔓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见术法对它们无效，九天宗弟子只好用剑劈，可惜仍旧无法抑制它的生长速度。</p>

“比韭菜还耐割，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p>

陶二揣着手挤在人堆里看热闹，他跟站在旁边的玖茴与祉猷道：“那观景台涂得还挺有意思，我第一次见到五彩斑斓的黑色。”</p>

“一般人肯定涂不出这么厉害的颜色。”</p>

玖茴抱胸点头，“以后这种事别拿韭菜打比方，对韭菜不吉利。”</p>

陶二无法理解，韭菜还讲究什么吉利？但他选择尊重，因为不尊重的后果有可能是挨嘴巴子。</p>

外面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九天宗长老走到虚掩的正殿大门前，他心中有股浓浓的不祥预感。</p>

伸手搭上殿门，他回头看向众宾客，希望他们能懂事知礼地回客院，不要凑在这里看热闹。</p>

大家看懂了长老眼神中的暗示，但难得有机会看天下首宗的热闹，都伸长脖子不舍得离开。</p>

小宗门仙修见大宗门的人不走，就更加不想离开了。</p>

“长老莫急，我们人多力量大，可以帮着贵宗一起整理。”</p>

几个大宗门宗主主动开口：“万一恶人还在此处，互相也能有个帮衬。”</p>

长老：“……”</p>

你们哪是想帮忙，分明是想看热闹！</p>

殿门推开，里面一切都如常，长老暗暗松口气，幸好作恶的人没有太……太过分了！</p>

正殿内殿墙上刻着四神兽浮雕，每只神兽身上都镶嵌着华美的宝石。</p>

神兽身上的宝石没被抠掉，但每只神兽嘴里都多了一根肉骨头。</p>

奇耻大辱！</p>

欺人太甚！</p>

长老气得浑身发抖，这胆大包天的歹人分明是没把他们九天宗放在眼里。</p>

玖茴扒拉着门框往殿内看了一眼，暗暗摇头，这位长老的修为还没到家，心不静啊。</p>

细论起来，很多妖兽身上都有些许上古神兽血脉，九天宗既以妖兽为坐骑，又何需把四神兽当做高高在上的神灵尊敬？</p>

“见过步仙尊。”</p>

步仙尊来了？</p>

玖茴回头，身后的众人已经自动让开一条道，不敢挡步庭的路。</p>

步庭并没有进殿，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雕像上飘扬的绿头巾，以及被数次砍断又不断长出来的藤蔓，扬手隔空把绿头巾取到手里。</p>

另一边的南砜扯去雕像上的牡丹大花裙，掏出帕子为师尊雕像擦去烈焰红唇以及浓黑的大刀眉。</p>

“此乃鄙宗内部事，诸位道友请回。”</p>

步庭面沉如水，朝众人一揖。</p>

步仙尊发了话，大家不敢再看热闹，连忙识趣告辞，生怕走得慢了，会被步仙尊怀疑。</p>

“师父。”</p>

南砜走到步庭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绿头巾，小声道：“藤蔓生长速度已经开始减缓，再过两个时辰应该就能恢复正常。”</p>

“嗯。”</p>

步仙尊摩挲着手中的绿头巾：“护宗大阵可有变化？”</p>

“护宗大阵没有任何动静，徒儿怀疑使出这等阴损手段的人，就隐藏在宾客之中。”</p>

南砜观察着步庭面色：“师父，您说有没有可能是秋……”</p>

“不是她。”</p>

步庭松开手，绿头巾落在地上化作飞灰：“她没这种手段。”</p>

“那会是谁？”</p>

南砜皱起眉，还有谁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们九天宗？</p>

步庭缓步走到宗门牌匾下，望着上面消失不见的宝石，忆起曾有人夸过宗门牌匾上的宝石很漂亮。</p>

“师父，徒儿去宗门库房，挑选新的宝石把牌匾补好。”</p>

“取红髓玉来。”</p>

南砜一愣，可原来的宝石是蓝星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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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另一边宾客们看完热闹散去后，两两走在林间，疯狂用眼神交流，唯独神极门在拼命向众人解释，他们真的是清白的。</p>

可惜根本没多少人在乎他们是否清白，他们更在意九天宗的热闹。</p>

“看他们拼命解释的样子，啧啧啧，真可怜。”</p>

陶二跟在后面对神极门指指点点：“现在知道害怕也晚了，一开始就不该做这种事。”</p>

玖茴停下脚步：“你不会真以为是神极门做的？”</p>

“啊？”</p>

陶二惊讶：“难道不是他们？”</p>

“不知道哇。”</p>

玖茴眨巴眨巴眼睛，用手肘轻轻撞祉猷的腰：“祉猷，你知道吗？”</p>

祉猷：“不知道。”</p>

“唉，不管是谁，九天宗的脸都丢大了。”</p>

陶二不在乎究竟是谁干的：“这次出门，真是开了我的眼了。”</p>

他以为仙尊们各个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也会干偷营这种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