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来信 你不懂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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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见。”</p>

玖茴乐滋滋拽起祉猷就跑，留下满殿的热闹。</p>

“祉猷刚入宗门时，连话都不爱多说两个字，跟玖茴在一起待小半年，都知道捉弄同门了。”</p>

莫长老心情愉悦地品了一口茶：“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愣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在人群中像是一座雕像。”</p>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他也没什么反应，明明站在最喧闹的地方，他却格格不入。</p>

从日升到日落，他看着祉猷靠近好几个宗门收徒的地方，最后总被人流挤出来，好不容易有愿意搭理他的，又嫌弃他资质平平，不愿意收他入宗门。</p>

他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把祉猷叫到身边，与宗门玉珏测了测，虽然玉珏亮得很勉强，但总是点亮了。</p>

玉珏要么亮，要么不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玉珏亮得如此吝啬。</p>

直到祉猷掏出一封先辈的遗书，莫长老忆起这位先辈为了救城中百姓而亡，便把他收了下来。</p>

那几日祉猷都安静跟在长河与落烟后面，不问他不开口，问了也只会说两三个字，若不是有血有肉，他差点以为祉猷是息师妹做的傀儡，而不是活人。</p>

“这样才好，活得有几分人气儿。”</p>

挨了一顿狠揍的常长老，此刻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修真之路不易前行，年少时走慢一些，走稳一些，多看看风景。</p>

待前路难行时，年少走过的路就能化作继续前行的勇气。”</p>

“不过……”</p>

他话锋一转：“玖茴村里只有她一个孩子需要培养，真是可惜。”</p>

众人翻白眼，你那是可惜吗？你是眼馋人家村里长辈准备的见面礼！</p>

“这个，是给你的！”</p>

关上院门，玖茴把藏在锦囊里一直没有没有拿出来的雕花木盒取出来。</p>

“我？”</p>

祉猷看着这只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木盒，雕刻木盒的人很用心，连缝隙处的雕花都被打磨得干干净净，泛着亮光。</p>

“嗯，你。”</p>

玖茴点头，“村里长辈知道你是我的同门，而且师父只有我们两个徒弟，就说你也算他们半个晚辈。</p>

这些是他们为你准备的见面礼，你快打开看看，他们都准备了什么？”</p>

祉猷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雕花木盒的铜扣，在玖茴好奇的目光下，打开了木盒。</p>

木盒看似不大，但内有乾坤，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在里面。</p>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件大氅，玖茴拉着祉猷站起身：“这大氅肯定是焦婶婶做的，你快试试。”</p>

祉猷身材高挑，大氅披在他身上，更是衬得他长身玉立，气质尊贵，仿佛哪个世家大公子从画里走出来了。</p>

“真好看，除夕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就把这件大氅披上。”</p>

玖茴拉着祉猷坐回去：“快看看还有什么？”</p>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玖茴直呼好家伙。</p>

玉冠、玉佩、玉腰带、玉扳指、玉弓、玉飞剑……</p>

难道村长爷爷带全村的人去挖玉矿了？</p>

等她打开长辈们为自己准备的礼盒，里面放着各种玉簪玉环玉镯玉臂钏时，她几乎可以肯定，村长爷爷他们肯定是去挖矿了。</p>

幸好还有焦婶婶为她准备的十几套漂亮冬季裙衫，各色斗篷披风，她一边比划，一边高兴得见牙不见眼。</p>

“焦婶婶做的衣服特别好看，从小到大我穿的所有衣物，都是她亲手做的。”</p>

玖茴换上一件大红镶白狐毛领斗篷，与祉猷站在一块：“你穿雪白大氅，我穿红色斗篷，我们看着像什么？”</p>

祉猷摸着大氅上柔软的绒毛，轻轻摇头。</p>

“像白雪映红梅。”</p>

玖茴想到祉猷擅画，朝他讨好一笑：“祉猷，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p>

“何事？”</p>

玖茴双手合十：“你能不能画一幅我穿上新衣的图，我想给他们寄回去，看到我过得好，他们也能放心许多。</p>

拜托，拜托。”</p>

“好。”</p>

祉猷小心翼翼脱下身上的大氅，动作轻柔地把它叠好：“现在就画？”</p>

“不急不急。”</p>

玖茴从厚厚一叠信封中，取出了两封，递到祉猷面前：“这是我家长辈给你的，我第一次离开他们这么远这么久，他们难免放心不下，若是信中有冒犯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写信回去跟他们闹。”</p>

祉猷怔怔地接过信封，这是他第一次收到长辈特意写给他的信。</p>

拆开信封，第一句看到的便是信中人对他的称呼。</p>

【祉猷贤侄，见字如晤。</p>

】</p>

信中没有咬文嚼字，也没有以长辈的身份指手画脚，甚至没有处处让他照顾玖茴，只是问了他的口味爱好，问他会不会喜欢他们准备的礼物。</p>

【冬风渐寒，望贤侄莫忘添衣，多食餐饭。</p>

】</p>

另一封信是玖茴常常挂在口中的焦婶所写，她在信中解释因不知他身量，才只给他做了一件大氅，信中再三嘱咐，让他把身量尺寸告诉玖茴，她好给他做合身的新衣。</p>

把两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祉猷抬头望向正在看信的玖茴。</p>

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懂，但现在的他已经明白，这一切恐怕皆是玖茴提前告知的那些长辈。</p>

他们没有见过他，所以只能在信中充当着长辈角色。</p>

他们给他礼物，给他新衣，嘱咐他添衣勿忘餐。</p>

他没有长辈，没有人给他写信，没有人给他准备礼物，没有人为他缝制新衣，但这一切玖茴与她的长辈们都为他弥补了。</p>

铺开画纸，祉猷没有打扰边看信边回信的玖茴，提起画笔勾勒起玖茴的模样。</p>

站在飞剑上双手叉腰的玖茴，踩在乌丞相背上的玖茴，被猫猫狗狗们围着的玖茴，打雪仗时满头是雪的玖茴，还有换上大红斗篷的玖茴。</p>

他画好底稿，见玖茴还在看长辈们写给她的信，拿起画卷轻声离开玖茴的院子，路过玖茴常躺坐的花树时，他脚步一顿，回到自己房间，又画了一幅她躺在树上看星星的画。</p>

每一幅他都画得很用心，用心得足以让每个看到画的人，都知道画中人过得有多快乐。</p>

玖茴给长辈们回完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p>

她起床推开窗时，雪已经停了。</p>

屋檐、花树下，挂满未化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p>

“祉猷？”</p>

她看向站在花树下的祉猷：“你怎么在这？”</p>

“画。”</p>

祉猷走到玖茴面前：“你想要的画，我画好了。”</p>

玖茴接过画，打开画轴，才发现这是一幅很长的画，上面有很多个不同的自己。</p>

“你一夜没睡？”</p>

玖茴抬头看他。</p>

“昨夜你反反复复翻阅寄来的信，我知道你一定很想他们，他们也正在想你。”</p>

祉猷把一个玉匣放到玖茴怀里：“昨日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长辈的礼物，不知道该怎么回礼。</p>

唯有这些皎鱼干与月华是我亲手收集，你帮我一并寄回给长辈们。”</p>

月华？</p>

玖茴打开玉匣，里面有只特质的琉璃瓶，里面装着满满一瓶月华，在瓶中闪烁着如梦似烟的光辉。</p>

玖茴把月华放回玉匣，合上玉匣盖子：“月之精华，人食之可延寿，兽食之可开智化人形。</p>

妖、仙食之，可增修为。”</p>

“你可知这一瓶月华，足以让无数仙修妖魔为之疯狂？”</p>

玖茴压低声音：“赶紧收回去，这玩意儿真不能送。”</p>

“可是我能回赠的，只有这些。”</p>

祉猷不明白：“珍贵不好吗？”</p>

“珍贵的东西当然好。”</p>

玖茴把月华还给祉猷，指了指匣子里的皎鱼：“可是真正长辈并不需要我们回馈天下最珍贵的东西，时时处处都需要你付出的人，不是长辈亦不是朋友，而是贪得无厌的掠夺者。”</p>

“想不想知道我准备给长辈回寄什么？”</p>

玖茴带祉猷进屋，桌上摆放着她给长辈的礼物。</p>

望舒阁的花枝，望舒阁的桃，她在望舒阁画的第一张符纸，亲手制作的小傀儡娃娃，桃林城的各色小吃，以及……从九天宗宗门牌匾上抠下来的宝石。</p>

祉猷甚至还在礼物堆里看到一包山楂球，他记得这山楂球有些酸。</p>

“你不懂也没关系。”</p>

玖茴对他笑：“以后我慢慢教你。”</p>

雪后的阳光照进窗户，照在了她的脸上。</p>

祉猷看着玖茴的笑颜，怔怔地忘记了眨眼。</p>

原来，她会发光。</p>

“南砜道友，您这话是何意？”</p>

垣涡茫然地看着南砜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位九天宗亲传弟子：“在下前日只是御剑去了问星门一趟，难道是问星门出了事？”</p>

“道友不要多想，我只是想知道，道友去问星门途中，可有遇到其他人？”</p>

南砜细细观察着垣涡的神情。</p>

“遇到什么人？”</p>

垣涡皱着眉思索片刻：“我一路疾行到问星门，并未遇到任何人。”</p>

“当真没有？”</p>

垣涡摩挲着指尖的扳指，满脸茫然地摇头：“没有，南砜道友，到底发生了何事？”</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