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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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的地点起初是在齐郡，这也是南朝的提议，但后来北朝这边不同意，认为地点过于靠近南朝建康，而且此地原先就是燕国旧都，又是吴王陈孟攻打北朝时的后方大本营，不确定因素太多，李闻鹊等人鞭长莫及，唯恐出一丁点变故，所以坚决反对之下，最终将地点定在乐陵郊外的望月坡。</p>

虽然名为山坡，但此地地形平缓开阔，少有林木，唯一的遮蔽是坡上望月亭，相传为百多年前所建，建者已不可考。</p>

每逢夜幕降临，天气晴好，月亮从远处升起，这里可以清晰望见，因此亭中布满文人留下的墨宝，有些镌刻亭中石碑，有些只用毛笔写在柱上，风吹雨淋难免褪色，也算是本地一大名胜。</p>

但现在，望月亭四周，乃至望月坡方圆数十里，都已经被清空，手持长戟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警惕森严，只鸟莫入。</p>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士兵泾渭分明，分作两边，互相防备，似阵营不同。</p>

望月亭中，四张桌案，分列两边，一边还空着，一边已经坐了两人。</p>

其中一人，斯文留须，四十开外。</p>

另外一人，素袍广袖，英俊昳丽。</p>

从两人座次和姿态来看，显然英俊年轻那位，才是主导者。</p>

“殿下，辰时将至，他们姗姗来迟，恐怕来者不善。”</p>

陆绯自诩耐心已经足够好，但他们提前半个时辰到来，足见诚意，但对方眼看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却仍旧不见人影，陆绯不由心生不悦。</p>

“这次和谈是我们先提出来的，对方端一下架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p>

陈迳不以为意，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甚至显得有点心不在焉。</p>

“听说你们陆氏有一支北迁，如今在北朝为官？”</p>

世家高门开枝散叶之后，尤其在乱世中各为其主乃是常事，陆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p>

“那是二代之前的事了，已经出了五服，我们两边早已断绝往来。”</p>

“这北陆氏眼看就要出个驸马，还是罕见的摄政公主驸马，恐怕到时候实权在手，也是风光得很。”</p>

陈迳闲聊也似的随意道，“你就不羡慕吗？”</p>

陆绯忙道：“殿下说笑了，我们一心忠于殿下您，断无舍良木而就枯枝之理！”</p>

陈迳笑起来：“守一不必紧张，我与你说笑罢了。</p>

可惜这次那位长公主应该是不会带驸马过来，否则你们有这等渊源，倒可叙叙旧情，说不定和谈也就事半功倍了。”</p>

陆绯道：“臣也听说过那陆惟的名声，断案如神，甚至能夜审魑魅，臣还听说，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又奉旨前去接长公主回京，这才能赢得佳人芳心，不过既然陆惟只擅长断案，这次和谈未必会有他。”</p>

陈迳似看着玉扳指出神，冷不防又问：“那北朝长公主，你可了解？”</p>

陆绯不知太子这样问有何用意，便斟酌道：“女流之辈能摄政，虽然不乏他们北朝无人可用的缘故，但她本身应该也是还有些能耐的，我们不可掉以轻心。”</p>

“守一误</p>

会了，我从未有看轻章玉碗之意。”</p>

陈迳失笑，“你也许不知道，当年我的太子妃，差点就是她了。”</p>

陆绯啊了一声，面露意外。</p>

“此事臣确实未曾听说！”</p>

“当时北朝有人如此提议，正巧我父皇也作如此想，希望借联姻稳住北面，不要轻启战端，但被我反对了。”</p>

他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陈迳眯起眼回想。</p>

他对父皇说，如果北朝皇帝答应了，那就等于他舍弃了这个女儿l，绝对不会因为公主嫁到南边来，就天下太平。</p>

后来此事的风声又传到北朝，据说也被光化帝否了，就没有人再提起。</p>

“其实我当时年少轻狂，嘴上说的是国家大局，心里却想道，这北朝公主再如何花容月貌，也不过是个联姻工具罢了，我出生就是太子，无需一个身份贵重的妻子再来巩固地位，我要娶，那也是要娶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p>

回想往事，陈迳微微一笑。</p>

“你看，我也有过天真的时候，竟是想着从婚事上找到称心如意白头偕老的妻子。</p>

结果章玉碗没有嫁到南朝，却被和亲柔然，那里的风沙，想必要比江南锋利刮人，而我——”</p>

陈迳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p>

陆绯不好接话，因为他也想到东宫早些年那些鸡飞狗跳的妻妾争宠了。</p>

这位太子殿下固然俊美儒雅，光风霁月，在辰国朝野口碑极好，可也正因为完美无缺，引得许多女子爱慕，女子之间又争风吃醋，反倒平生波澜。</p>

“柔然人鲁莽暴戾，强者为尊，章玉碗既能在柔然待够十年，我自然不会看轻她，但是更让我留意的，是陈济。”</p>

陈迳话锋一转，表情意味深长。</p>

“守一，你不觉得，我们都小看陈济了吗？”</p>

陆绯点点头。</p>

“殿下所言极是，之前越王留在长安不肯回去，也不肯为辰国传话，许多人便说，越王兴许是怨恨我朝出兵却未事先通知他，有意与我们过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