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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下的道悟歪着头，一双眸子半闭半睁，血液不断从他的肉体里渗透出来，染红了地面。</p>
满脸血泪的姜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抓起他的手想给他输送生命力。</p>
但刚才在和梁修的对战中，生命树早已枯竭，挤不出一滴生命力。</p>
“别睡，我去求佛祖救你，我去求他，他能救我，肯定也能救你。”</p>
道悟听不清，也不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姜竹握着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他想摇头阻止她，可他的身体太僵硬了。</p>
而且姜竹已经将他背了起来。</p>
她每走一步，地上便会流下一摊血迹，也许有道悟的，也许有她的。</p>
一步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佛堂。</p>
这间半塌的佛堂里只有一座倒塌的巨大佛像，即使倒在地上，那佛像依然有着慈祥的神情，歪斜地注视着世间。</p>
姜竹将道悟靠在倒塌的佛像边，自己则跪在倒塌的佛像前一遍遍双手合十，俯身在地。</p>
血泪从她的脸上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颤抖又嘶哑地声音一遍遍从残破的佛堂传出：</p>
“弟子念一求佛祖救救道悟长老……”</p>
“弟子念一求佛祖救救道悟长老……”</p>
“弟子念一求佛祖救救道悟长老……”</p>
青灰的天地一片死寂，似乎所有的活物都不存在了，悬挂在青天的太阳活像清冷的明月。</p>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般惨白的日光，那日光斜斜地落下来，穿过断壁残垣，照在佛堂里的两道血影上，引得血色都快被消磨了。</p>
一道略小的身影一个劲儿地磕着头，她忍着抽泣声，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p>
“求您救救他……求您……救救他……”</p>
另一道则安静地靠坐着。</p>
道悟微仰着头，流干了血的眼睛目视着前方，他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嘴唇，牙关没有让他说出话来。</p>
但天地间却响起了灵魂的回音：“念一，向前走，别……彷徨……”</p>
姜竹终于忍不住俯趴在地上，放声痛哭，呜咽的哭声穿透了整个万佛宗。</p>
可没人能听见。</p>
成片的灰云在天上散了又聚，聚了又散。</p>
应是临近了夕阳，青灰的天地慢慢变得青黄，依然不太明亮，透着几分模糊。</p>
姜竹抱着道悟的尸体，从佛堂里缓缓走了出来，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道透明的生魂。</p>
她脸上的血泪已经干了，失神地低垂着双眸，两缕秀发贴在脸上，干枯的嘴唇小幅度地动着，往生咒的金色符文萦绕周围。</p>
从佛堂到生门的途中开满了金色的莲花，沿路的尸体中续续陆陆飘出一些魂魄，他们拼了命地往生门跑，却被盘飞的万钧剑挡在了原地。</p>
姜竹就这样抱着尸体一步步走到了生门前，她在生门前顿了好久，直到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她才再次抬腿。</p>
越过生门她直接站到了宗门口，跟在她身后的生魂却在越过生门的那一刻，完全消失在了原地。</p>
而她怀里的尸体也慢慢化为了星火，消散在空中。</p>
姜竹似乎没感觉到怀里的尸体已经消散了，她长时间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p>
山下有人来了，惊起了一群四散的飞鸟。</p>
姜竹终于微微抬起了头，仰朝着看向远方，半隐入山后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并无暖意。</p>
她的影子被斜斜地打在地上，身后是一片废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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