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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仆说完之后,便即躬身退了出去。只是他刚刚出了屋子,只听得玉珮叮当作响,三位女子鱼贯而入。为首那名女子年纪在三十岁上下,虽称不上美貌,收拾的甚是干净,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厉秋风记得最初进入这宅子之时,曾在院子中见过这个女子。当时张实叫她“玉林家的”。只见这女子走到厉秋风面前,微微躬了躬身,口中说道“老爷吩咐婢子前来服侍大爷沐浴更衣。”
厉秋风大窘,双手乱摆,口中说道“不敢烦劳各位。请各位回去罢。”
那女子一怔,看到厉秋风涨红了脸,知道他抹不开面子,不由微微一笑,道“老爷驭下极严。他既吩咐下来,婢子若是做的不好,轻则责骂,重则鞭打之后赶出府门。是以还望大爷成全,不要难为婢子。”
她说完之后,也不管厉秋风是否愿意,转身对两名年轻婢女说道“还不将朱大爷的换洗衣衫送进去,服侍大爷沐浴更衣?!”
两名婢女答应了一声,捧着干净的衣衫进了内室。厉秋风手足无措,想要阻拦,却又不敢触碰两名女子的身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三位女子进了内室。
片刻之后,只听年长女子在内室说道“朱大爷,请您沐浴更衣罢。”
厉秋风深吸了一口气,并未走进内室,反倒坐到了椅子上,口中说道“几位若是不走,在下今晚宁肯在大堂中坐一夜,也绝对不会进入内室歇息。”
只听内室传来几声女子的轻笑。厉秋风知道这些女子定然在笑话自己太过小心,却也不能假以辞色。过了片刻,三位女子走了出来。年长女子对厉秋风说道“既然大爷执意不要咱们服侍,咱们就在院子中候着。若是大爷有事,叫咱们进来便可。”
厉秋风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着三位女子一拱手,口中说道“各位不必在外面等候,尽管回去歇息好了。”
待三位女子离开之后,厉秋风走进内室,却见床上放着两摞衣衫,从内到外俱都是新的。厉秋风将衣衫摊开看了看,暗想张实想得倒真是周到。他一路从蜀中到了京城,又南下宁波,一路奔波,衣衫破旧,颇为狼狈。而且行色匆匆,不能每日洗澡。此刻看到热气腾腾的大木桶,心下十分高兴。他侧耳倾听,四周并无什么异样,这才除去衣衫,跳进了大木桶中。
厉秋风浸在热水之中,当真是通体舒泰,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他正在惬意之时,忽听得“吱呀”一声,竟然有人走了进来。厉秋风一怔,正要从大木桶中跳出来,蓦然想起自己身无片缕,急忙又坐回到水中。
便在此时,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已经从大堂冲进了内室。厉秋风坐在大木桶中,眼前尽是水气,一时之间看不清楚是什么人跑了进来。只是听到脚步声沉重不稳,并非是武功高手。他以为是那三名女子去而复回,心下倒有些恼怒,忍不住大声喝道“不是说过不要你们留在这里吗?!”
厉秋风话音方落,忽听“嗤”的一声响,一点寒光穿过水气,直向他面门刺了过来。
厉秋风心下一凛,暗想这人虽然武功稀松平常,出招倒还算得上精妙。只是全无内力,再精妙的剑招也没什么用处。只不过厉秋风不敢裸着身子跳出木桶,情急之下急运内力,只听“呼”的一声响,木桶中的热水被他内力激动,如一道水墙般从木桶中升了起来,正迎向了敌人攻过来的兵器。那点寒光迎上了水墙,立时消失不见。紧接着听到一声惊呼,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后退了两三步,“砰”的一声,背心撞在了内室的门上,险些将门板撞倒。
厉秋风以内力将大半桶水震得飞了出去,一时之间地上到处都是积水。敌人受了水墙一击,竟然立足不住,直跌了出去。厉秋风心下松了一口气,暗想敌人武功太过差劲,不足为虑。只是自己着身子,不能追过去将敌人擒住。
念及此处,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双掌蓄力,直向木桶桶底击去。只听“喀嚓”一声大响,木桶桶底立时四分五裂。厉秋风左手抓住木桶,遮挡在自己腰间,这才站起身来。
便在此时,被厉秋风用水墙逼退的敌人惊魂稍定,右手拎着一柄长剑,又向厉秋风扑了过来。只见他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直刺向厉秋风咽喉。厉秋风身子急转,“嗤”的一声,长剑刺入桶壁。只是厉秋风带动木桶转势甚急,敌人的长剑刺中木桶之后,只觉得一股大力将手中长剑带了出去。他右臂剧震,再也拿捏不住,手中长剑竟然硬生生的脱手而出。他只觉得右手手心一阵剧痛,惊恐之下,急忙将右手举在眼前。却见手心已被剑柄磨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已自渗了出来。
厉秋风用木桶夺走敌人的长剑,趁势向后连退三步,这才定睛望去。却见敌人一脸惊恐,正自望着自己。厉秋风嘿嘿一笑,道“原来是董老师。咱们虽然有过节,不过你如此偷袭,只怕有些不地道罢。”
那人赫然便是在四方巷的大街上被厉秋风惊走的那个姓董的武师。他见厉秋风认出了自己,急忙又后退了两步,双掌横在胸前,恶狠狠地说道“是老子又怎样?!老子听人说了,张老爷贬斥了我,便是要你做管家。老子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厉秋风冷笑一声,道“好。你若想与我比试武艺,尽可以光明正大找上门来。如此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姓董的见自己的长剑插在木桶上,剑身兀自颤动不已。他一边思忖如何才能将长剑夺回来,一边瞪着厉秋风道“对付你这小贼,还讲什么江湖规矩。你鬼鬼祟祟偷入四方巷,定然另有所图。方才张老爷便是瞧出你这小子不是好人,这才要老子出手将你擒拿。只不过不知道你小子给张老爷灌了什么汤,竟然将他迷惑住了。张老爷被你骗了,老子却不会上当!”
厉秋风听姓董的说完这番话,果然与自己此前所想的一般无二。张实外表忠厚,内藏奸诈,初时怀疑自己到四方巷另有所图,这才要姓董的出面邀战。只是后来被自己遮掩了过去,铁了心要自己和他一起同往扶桑。只是与此人同行,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则不知何时便会遭了此人的毒手,悔之晚矣。
姓董的骂了几句,见厉秋风并未说话,只道他被自己责骂得哑口无言,不由洋洋得意起来。他原本是江湖中一个卖狗皮膏药的狡诈之徒,无意中偷学了衡山派的剑法,只不过不懂得内功法门,剑招虽然精妙,却无内力驱动,并无太大用处。不过凭着这套似是而非的衡山派剑法,对付宁波城中的地皮流氓、大户人家的护院武师,却也并不困难。是以姓董的在宁波城颇有名气,处处受人恭维,竟然自高自大起来。此时见厉秋风沉吟不语,只道他心生畏惧,竟然忘记了自己武功远不如这人,当下冷笑一声,口中说道“小贼,你若识相,趁早收拾东西滚出张府……不,是收拾东西滚出宁波府,老子可以饶你一命。否则你只能光着身子,被老子扔到大街上了!”
厉秋风方才一直隐忍不发,只是因为着身子,不便出手教训这个浑人。方才又思忖张实的为人,这才没有立时反击。此刻见姓董的气焰嚣张,心下又好气又好笑,暗想何必与这等浑人多作纠缠?当下冷笑一声,口中说道“好,你立时滚出宁波府,我可以饶你一命。若是再让我遇上,立时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到时可别怪我出手无情,后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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