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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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静静聆听着，时不时还给小林氏递去条软帕，让她能拭泪。</p>

小林氏只是僵着身子落泪，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语来。</p>

哭泣代替了示弱，她只是无法自抑心里的哀伤，那泪水就如决堤般往下落。</p>

哭着哭着，她便与宁兰说：“夫君一月里只与我同房一回，婆母日夜指桑骂槐，说我是生不出儿子的盐碱地。”</p>

这些苦楚埋在她的心底太多个日夜里，如今既是寻到了发泄的口子，这便如决堤般往外倾泻而出。</p>

宁兰在旁默默倾听着，又听小林氏说：“我不恨夫君，也不恨嫡母，只恨我的命数不好。”</p>

也是这句话，勾起了宁兰心内的绮思。</p>

若论命数，这世上有几个女子的命数比她还差的？</p>

幼时她是连口饱饭都吃不到的拖油瓶，被父兄嫌弃到连口热水热饭都不肯给。</p>

一场被父兄刻意点燃的火灾，险些就夺走了宁兰的性命。</p>

她挣扎着活了下来，只为了活出一口气来，在人牙子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也可谓是难不堪言。</p>

无数次艰难窘迫到以为自己熬不下去时，她都熬了下来，甚至于在今时今日成为了魏铮的贵妾。</p>

谁言命贱，谁言命贵，出生时的身份如何地低微都不要紧，只要人存着一口气，永不放弃，总能挣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来。</p>

在小林氏啼哭着诉说完自己心里的委屈后，宁兰也终于开了口，以一种极为叹然的口吻说：“妹妹，永远不要说自己的命贱。”</p>

她嘴角挂着笑，秋水似的明眸因明澈的笑意而弯弯盈盈如天上一轮皎月。</p>

宁兰万分温柔地对小林氏说：“你若是自己看低了自己，就没人看得起你了。出身如何不是你的过错，可若是长此以往地沉溺在自怜自艾的情绪中，那便就是你的错了。”</p>

内寝里四下无人，一时间只回荡着宁兰如莺似啼的说话声。</p>

她一字一句地劝导着小林氏道：“你与我说这些话，可是动了想与你夫君和离的心思？”</p>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坐在那一头的小林氏却是浑身一僵，明眸里掠过诸多惊讶的情绪。</p>

余杭镇是近几年来才变得富庶了些，在这里居住的百姓们依旧怀着极为陈旧的观念与思想。</p>

女子势弱，出嫁从夫，不可忤逆夫婿都是约定俗成的铁律。</p>

小林氏更是饱受《女德》、《女训》荼毒的小家碧玉，小时候将自己的父兄视若高山，出嫁后将自己的夫君视为天地。</p>

和离？对于余杭镇的女子来说，还不如寻根粗粝的绳子吊死了更痛快些，否则周围那些席卷而来的流言蜚语也会把她吞没。</p>

小林氏虽觉得自己在朱家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却从没有动过和离的念头。</p>

她怎么敢和离呢？她哪里有资格离开朱家的庇护？嫡兄和父兄只怕会活生生地撕碎了她。</p>

小林氏素白的脸蛋上立时露出了极为惊恐的神色，她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而后道：“我从没有想过和离。”</p>

这下疑惑不安的人换成了宁兰，只见她蹙起了柳眉，问道：“为何？”</p>

“怎么能和离呢？这余杭镇里没有人敢和离的。”小林氏只如此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