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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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台上跪着的，是一位身形雄壮，跪倒也有五尺高的大汉。</p>

大汉一只手臂已经不见，一根暗红色的锁链穿过其后背脊骨。</p>

其跪伏在地，并不抬头。</p>

这身形，张远从胡金仁的记忆之中看过。</p>

白马山三当家，号称斩马将的孟涛。</p>

武道隐元大成，一人之力就能将那些永林县前去白马山围捕山匪的捕快和巡卫击溃。</p>

后来还是庐阳府府军，镇抚司出手，方才破了白马山，擒拿了孟涛。</p>

“奉庐阳府镇抚司司首大人令，复核白马山匪贼身份。”</p>

涂皓点司的声音响起：“你可是白马山匪首之一孟涛？”</p>

声音一如昨日，带着不容抗拒与辩驳的奇异力量。</p>

捧着刀的张远感觉身周似乎有清风拂过，然后向着跪在石台上的孟涛压去。</p>

那被伏在石台上的身影浑身一震，并不回话，只是微微点头。</p>

“戊辰三年八月到戊辰六年三月，永林县白马山山匪截杀过往商客，匪首孟涛一人杀五人，你可认？”</p>

石台上的身影轻轻动一下头颅。</p>

“戊辰三年九月，白马山匪徒肆虐永林、上林二县，破家四十一，屠戮百姓百二十四，匪首孟涛虐杀无辜百姓十六人，你可认？”</p>

石台上身影再点头。</p>

点司每问一句，石台上便点头，根本没有丝毫辩驳或者反抗意思。</p>

张远知道，这只是走过场，案子之前已经判定了。</p>

“孟涛，白马山匪首杜海正，匪首陆城南是不是还在庐阳府？”</p>

涂皓点司的声音陡然拔高。</p>

白马山大当家杜海正，二当家陆城南都在围捕之中逃脱。</p>

镇抚司未尽全功，司首很是恼火。</p>

区区山匪都不能解决，当时着实说了几句狠话。</p>

如今杜海正和陆城南的悬赏还贴在城门外，都是纹银百两的悬赏令。</p>

石台上，独臂大汉终于抬头。</p>

张远目光投过去，能看到这孟涛的面容方正，脸上有渗血几道裂痕。</p>

“求，速死。”孟涛的声音低沉，然后再次俯身。</p>

儒道手段本该是言出法随，被提审之人神魂迷失，问什么答什么，此时这孟涛竟然只答求速死。</p>

是因为孟涛武道修为高，能抵挡涂点司的儒道手段？</p>

张远不清楚。</p>

世间修行浩瀚如海，他只是个隐元中期的小小皂衣卫而已。</p>

长案后的涂皓点司沉吟片刻，将墨笔拿了，在面前纸卷上一勾而过。</p>

“复核无误，行刑吧。”</p>

听到点司传令，张远捧着刀往前走。</p>

今日没有昨日那等空灵般心境，只是心中多出几分急迫。</p>

走到孟涛身后，张远缓缓举刀。</p>

“兄弟，孟某是恶人，你下刀狠些。”</p>

“免得我煞气冲撞了你。”</p>

伏在地上的孟涛忽然出声。</p>

昨日张远上刑台时候，被胡金仁煞气激荡心神，差点迷失。</p>

今日的孟涛修为远超胡金仁，却不曾鼓荡煞气来动他的心神。</p>

张远想起胡金仁记忆中，白马山三当家痴迷武道，待人都是和善的，好像是其出身原因。</p>

“好。”张远答一声。</p>

举起的长刀力道凝聚，他低低一喝，刀锋挥下。</p>

鲜红喷洒，热浪涌动。</p>

哪怕昨日见过这一幕，一刀之后，张远还是感觉胸腹翻腾，面色从胀红再到青白。</p>

将长刀捧着送回木架，张远双腿有些发软，向着长案前一拱手，转身便走。</p>

“去库司接差银。”涂皓的声音响起，“下一次刑使任务是三日后。”</p>

张远点点头，走进甬道。</p>

看张远离开，立在长案前的黑衣大汉回头，看向涂皓。</p>

“点司大人似乎很看重张远？”</p>

涂皓站起身将面前的书卷收起，径直离开。</p>

长案前的黑衣大汉没有听到他的轻声自语。</p>

“我欠张振一条命……”</p>

张远走在幽暗甬道时候，手脚压抑不住的颤抖。</p>

不是因为今日又杀人。</p>

他的脑海深处，此时有一个血团在涌动！</p>

这血团比斩杀胡金仁时候那血团要大出数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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