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问汝平生功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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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p>

苏千慕狐疑问：“你是沈永和？”</p>

沈明烛慢悠悠地走近：“不像吗？”</p>

苏千慕道：“你穿的不像。”</p>

即便微服私访不能暴露身份，沈永和至少也是锦衣玉带，哪像来人？一身普通的素白衣裳，还有多次浣洗过的痕迹。</p>

沈明烛“啊”了一声，又问：“我不像吗？”</p>

语调仍是缓慢而惬意，无端便透露出理所当然的傲气。</p>

苏千慕小时候听鸿钰公主讲故事，说从前有位公主流落民间，潦倒下辗转成了乞丐，宫中的侍卫某次路过，只一眼就认了出来。</p>

鸿钰公主说，尊贵与否不是衣着能够点缀的，有些人，哪怕蓬头垢面，也难掩其贵气。</p>

苏千慕那时不信。</p>

而今她似乎能够理解几分，哪怕衣裳并不华美，可任谁都不会觉得沈明烛身份卑微。</p>

沈明烛没有等待回答，他步履从容，仍旧不紧不慢往前。</p>

苏千慕警觉：“你做什么？”</p>

她还是不能确信眼前这人是沈永和。</p>

沈明烛摊了摊手，“别激动，我身上没有带武器，我过去，和你换他。”</p>

他指了指颜慎。</p>

自看到沈明烛的那一刻起，颜慎似乎就因为震惊过度陷入失神状态，神情极度复杂。</p>

直到沈明烛这一句话后，他才收回几分神智，忍不住往前一步，激动道：“不要过来。”</p>

他曾经也是废太子党。</p>

三朝元老，沈明烛曾经得尊称他一声“老师”。</p>

其余人神色也各有不同，然而目光都算不上平静。</p>

于沈永和而言，他们是忠臣良相。</p>

可对沈明烛来说，他们全是乱臣贼子。</p>

——当年他们几乎全是废太子的拥护者，后来一个接一个背弃了他，改而辅佐三皇子殿下。</p>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是沈明烛无令人信服之德，非他们之过。</p>

他们本来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本来毫无愧疚。</p>

可沈明烛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p>

连沈永和也是死死地盯着沈明烛，脸上复杂情绪交织，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p>

他们的异常情绪让苏千慕有些相信他的身份不同寻常，只是仍没完全放下戒心。</p>

颜慎挣扎得愈发厉害，大概是打着他死之后就不会连累沈明烛的想法，一个劲把自己的脖子往剑刃上送。</p>

苏千慕觉得可笑。</p>

假使这人真的是沈永和，他都走到这里了，他们还能让他完好无损离开吗？</p>

手上的人质已无大用，她不想大肆屠杀，可也不在乎这一两条仇敌的命。</p>

苏千慕手腕轻移，剑身微侧，薄薄的剑刃流转着日华，显得愈发森寒可怖。</p>

沈明烛忽然加快了速度，他疾身往前，伸手握住了正在移动的剑刃。</p>

血色绽开，颜慎瞳孔一缩。</p>

苏千慕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阵脚，她冷静下来，手上用力，可剑纹丝不动。</p>

也不知沈明烛是怎么做的，剑身微震，苏千慕手腕被震得发软。</p>

她握不住武器，剑受力之下被扔上半空。</p>

一刹之后，持剑者换了一个。</p>

待苏千慕反应过来，剑尖已经指着她脖子。</p>

威胁与被威胁，歹徒与人质，瞬间调换身份。</p>

“大人！”刺客们惊呼。</p>

沈明烛神色带着歉意：“你让我离你太近了。”</p>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苏千慕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大概，早在公主死时，她也就不想活了。</p>

苏千慕问：“你究竟是谁？”</p>

死也该当个明白鬼。</p>

沈明烛不答，他一手负在身后，有血丝丝点点落下，染红了地上的杂草。</p>

未伤的手握着剑，剑刃上残留着血迹，那是划伤了他掌心的证明。</p>

沈明烛微微一笑：“苏姑娘，我不杀你，你也让他们放人，好不好？”</p>

现场被钳制的人太多，要将所有人毫发无损地救下，他不得不出此下策。</p>

苏千慕神色讥讽：“你觉得我会怕死？”</p>

沈明烛认真道：“苏姑娘胆色无双，只是……”</p>

他环视一周，轻轻叹了口气，“你总不能，让他们陪你一起死？”</p>

苏千慕一言不发。</p>

沈明烛温声道：“苏姑娘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在下斗胆猜测，当年荆梁之危，姑娘应当是抱了殉国之志，可姑娘没死。”</p>

他眼中漾着浅浅的光，似悲悯，也似安慰：“鸿钰公主送姑娘离开，不是为了让姑娘以命复仇的，定然是想让姑娘好好活着。逝者已逝，往日不可追，鸿钰公主在天有灵，看到姑娘如此自苦，也不会放心。”</p>

“你也配提起公主？”苏千慕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神色，眼神是触目惊心的仇恨：“让我收手，难道公主就白死了吗？”</p>

沈明烛微微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你，有你们，在她死后多年依然念念不忘，念兹在兹，愿意为其不惜己身，怎么能是白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