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问汝平生功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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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发现的时机还算早，火势还未曾蔓延，在众人的努力下，火焰很快被扑灭。</p>

两个小孩儿飞奔着扑倒庆尧的怀里：“爹爹！”</p>

他们一左一右，在庆尧耳边小声解释：“爹爹不难过，我和妹妹回来啦，是这个哥哥救了我们哦。”</p>

庆尧发现孩子丢了的时候尚且足够镇定，这时却红了眼眶。</p>

他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顶，“扑通”一声用力跪下，诚恳叩首：“在下庆尧，多谢恩公救我一双儿女。”</p>

“快请起，应有之义，何须言谢？”沈明烛将他扶了起来。</p>

庆尧抬头去望。</p>

伴着身后未散的余烬白烟，衬得沈明烛如仙人降世。</p>

抛去一刻钟前的惊险与焦急，这应当是很寻常的一次会面，可命运总是这样奇妙，分不清是那一次的巧合，就彻底改变了你我的一生。</p>

但那都是许久以后回望过往才能发觉的事了。</p>

庆尧是有些机敏在的，他问：“恩公来百越可是有事要做？我能帮上忙吗？”</p>

就像他是为了救孩子一样，错非很重要的事情，谁也不会自讨苦吃图被毒一回。</p>

沈明烛一本正经：“百越对我朝不敬，我负皇命而来，令其归顺。不从，则灭其国。”</p>

贺时序震惊。</p>

这是可以直说的吗？</p>

三百山贼震惊。</p>

开玩笑吧，大齐要灭百越，就派两个人来啊？</p>

唯有庆尧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抱拳一礼：“愿为恩公效犬马之劳。”</p>

“言重了。”沈明烛拿出草药给他介绍：“只需将此佩戴在身上，即可免瘴气之苦，介时，大军便能长驱直入。”</p>

贺时序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有谁说过，又被谁否定了似的。</p>

三百山贼松了一口气。</p>

就说嘛，肯定不止这两人，不过大军在哪儿呢？</p>

他们左右张望，忽见沈明烛与庆尧都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了他们。</p>

山贼们浑身一僵。</p>

从小到大脑子没有这么灵光过，他们猛然意识到了这眼神的意味。</p>

——大军竟是我自己。</p>

*</p>

贺时序是沈永和专程安放在沈明烛身边的探子。</p>

自这两人离京之后，每隔三日，沈永和会收到贺时序寄来的信件，上面详细记载了沈明烛几日来的行动。</p>

一开始还算正常，诸如沈明烛流连江南善心大发救人这种事，虽然让他有些烦躁不安，但多少还能理解。</p>

但从上一封信起，场面就逐渐进入到了一种他难以想象的状态。</p>

什么叫沈明烛从百越的祭祀礼上、于千百人中救了两个孩子全身而退？</p>

然后这两个孩子正好有一个虽是平民出身但很有能力，仿佛是天生将才的父亲，接着沈明烛与这庆尧一拍即合，两人带着三百山贼对百越宣战？</p>

什么叫沈明烛天纵之才，虽以少敌多且对地形不熟悉照样能打得百越节节败退，不出三日就举族投降？</p>

沈永和觉得在密林外再难寸进的他就像个笑话。</p>

百越曾经让他困扰了这么久，他多少回辗转反侧惦念着百姓口粮难以入眠，多少次与萧予辞商议、纠结又一次次推翻……原来全都不敌沈明烛三天。</p>

沈永和神情自嘲。</p>

有时候，对于一个人有怎样的情感，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p>

感情是这世上最难藏的东西，捂住嘴，闭上眼睛，但哪怕只是抬手写下对方的名字，从每一道撇捺钩折里，都能看出数不清的温柔缱绻。</p>

沈永和知道，那是一个追随者对信仰之人最虔诚的敬慕与崇拜，是一个……臣子对主君足以献上生命的忠诚。</p>

他亲手将贺时序送到沈明烛身边，从今以后，他再不敢用贺时序。</p>

“陛下？事情不顺利吗？”萧予辞看着沈永和复杂的脸色，疑惑地问。</p>

整个朝堂只有沈永和、萧予辞、颜慎三人知晓沈明烛出使百越一事，颜慎本就不赞同，沈永和若是想找人商讨，只能找萧予辞。</p>

沈永和没像往常一样直接把信递给萧予辞让他自己看，而是轻描淡写地复述：“贺时序说百越降了，让朕派个管理的大臣过去。”</p>

萧予辞一怔，喃喃道：“果真降了？”</p>

其实看上一封信时他就已有猜测，但这一天真的到来，胜利如此轻易而明显，他却莫名有些怅然。</p>

“左相在想什么？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沈永和平淡地问。</p>

大齐收复百越当然是件大喜事，可你未露笑颜。</p>

你在忧虑什么？你在思索什么？还是……你在遗憾些什么？</p>

左相啊左相，你会成为第二个贺时序吗？</p>

萧予辞反应过来，他意识到这又是一次试探。</p>

他从不畏惧试探，但最近的次数委实有点多了，让他心里乱糟糟的有些烦躁。</p>

他垂眼：“自然是喜事，臣谨为陛下贺。”</p>

*</p>

沈明烛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他在打服了百越后并没过多插手这处地方的治理，而是扶持了一个听话的大祭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