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定好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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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昨夜宿醉后的混沌，他静静地坐起身来，沉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还沉浸在昨夜与兄弟们相聚又独醉的复杂情绪里。</p>

片刻后，他起身整了整衣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哥的东宫。</p>

此时，宫外已有不少前来上朝的百官，众人看到朱樉这般径直离去的模样，脸上纷纷露出了各异的神色，有疑惑，有惊讶，也有那欲言又止的模样。</p>

可朱樉就像是全然没看到一般，眼神空洞而又执拗地朝着吴王府的方向走去，那背影，透着一股旁人难以言说的落寞与孤寂。</p>

回到吴王府后，朱樉先是细致地洗漱了一番，每一个动作都放得很慢很慢，像是在完成一场庄重的仪式。</p>

随着洗漱，朱樉仿佛变了一个人般～</p>

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以往每次去见瑛儿时会穿的那身衣裳，轻轻地换上，手指在衣料上摩挲着，久久没有挪开，那沉默里，藏着无尽的思念与眷恋。</p>

用过了早膳，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起身，独自一人缓缓离开了王府。</p>

走在早晨的街道上，街道上的景象带着一种独属于清晨的烟火气。</p>

不少的店铺此刻才刚刚卸下门板，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p>

朱樉就那样慢慢地游走在其间，他的神情看似悠然，可若仔细瞧去，便能发现那眼底深处藏着的哀伤，未免也太过刺眼了些。</p>

他像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富家子弟，在各个小吃摊前驻足，买下各种各样的小吃，还会和商贩老板为了几文钱的价格而讨价还价。</p>

那讨价还价的话语里，充满了幸福笑意。可惜，落在熟悉人眼里，有些假了。</p>

就这样，良久之后，朱樉独自一人，慢悠悠地朝着应天城南边走去。</p>

夏日的山林，郁郁葱葱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可这满眼的翠绿在朱樉眼里，却好似失了颜色一般。</p>

山林里，有不少吴王卫的将士在站岗，他们看到自家王爷前来，彼此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都很识趣地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前去打扰王爷，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任由朱樉朝着陵寝的方向走去。</p>

朱樉终于来到了瑛儿的陵寝前，他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那冰冷的墓碑，久久没有动弹，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p>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石面，他的嘴角缓缓勾勒起一丝笑意，那笑意却比哭还要让人觉得揪心，透着无尽的悲戚。</p>

但朱樉此刻的心里，却是难得的一份安稳。</p>

他默默地把早上买来的那些吃食，一个一个地仔细摆放在墓碑前，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做完这些后，他转身走到一旁隐秘的角落，翻出了一坛子酒，也不用酒杯，就那样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酒，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他的衣裳，可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喝着，像是想借这酒劲儿，让自己能离瑛儿更近一些。</p>

···</p>

没一会儿，他便喝醉了，身子一歪，顺势就抱住了墓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一场美梦之中。</p>

在睡梦中，他的嘴角还勾起一抹笑容，那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安稳模样，或许在梦里，他终于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瑛儿吧。</p>

可惜啊，这梦终究是梦，虚幻得让人抓不住。</p>

在梦里，朱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瑛儿的气息，那熟悉的、令他魂牵梦绕的气息就在身边，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瑛儿的面容，怎么也触碰不到她，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感觉，让他的眉头在睡梦中都紧紧地皱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醒来，哪怕只能在这虚幻里感受片刻也好啊。</p>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朱樉才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随后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墓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p>

“瑛儿，孤···孤的身体后来差了好多。”</p>

“可能···可能离去找你也快了，到时候，你别怪孤好吗？”</p>

“孤真的好想你啊，这日子，没了你，每一日都太难熬了。”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眶也泛红了起来。</p>

实话，他的身体，确实是差了太多太多了呀。</p>

曾经，多次在战场上或是意外中受了重伤，那鲜血一次次地流淌，伤了身体的根基。</p>

瑛儿的事，更是让他伤了心神，此刻的他，明明二十多年纪，看起来却是如三十多四十的人儿。</p>

再者自那之后，一年到头也没几次能睡个好觉的，睡不着睡眠浅，又或者是噩梦的交织，反反复复，折磨得他心力交瘁。</p>

平日里，更是吃不下太多的饭，就如昨日对着满桌的佳肴，却味同嚼蜡，这样的身体，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p>

至于上次落马那一回，右臂几乎就废了，那钻心的疼痛至今都还会时不时地袭来，让他连一些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p>

而前些日的那场天花，虽说有牛痘之法可以医治，可他本就身体亏虚，经过这一番折腾接种，更是在身体里埋下了病根，那病根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愈发憔悴虚弱。</p>

轻柔的微风，宛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朱樉那带着些许憔悴的脸庞，发丝也随之微微飘动。</p>

就在这微风的轻抚之下，蓦然间，朱樉的嘴角缓缓上扬，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苦涩与悲戚，反而透着一种纯粹的、仿佛孩童般的欣喜。</p>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陵寝，眼眶依旧红红的，那是刚刚强忍着没落下的泪和深深思念留下的痕迹。</p>

“是你吗？瑛儿，是你来看孤了吗？”</p>

“所以···所以你不怪孤，对不对？那到时候，你来接我呗？！”</p>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间回荡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又有着难以言说的眷恋，仿佛只要能得到那个肯定的答复，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不再重要了。</p>

然而，周围只有一片寂静，除了那空中清冷的微风，依旧不停地吹拂着，吹过陵寝旁的花草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回应，却又什么都没说清楚。</p>

可朱樉却像是真的听到了那个期待中的回答一般，笑得愈发灿烂了，那笑容是如此的开心，开心到让人觉得他仿佛一下子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回到了过去那段与瑛儿在一起时，那般无忧无虑、充满欢声笑语的生活里。</p>

他像是怕对方听不见似的，又或者是想让这天地都做个见证，高声道：“那就这么说定咯！可不许反悔呀！”</p>

那话语里，满是雀跃，就好像即将要去赴一场美好的约会一样。</p>

说完这些，朱樉转过身，背对着陵寝，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山林间传出去好远好远，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枝头的鸟儿。</p>

他迈着看似轻松的步伐，缓缓离去，那背影竟显得格外的洒脱，仿佛放下了世间一切的烦恼与忧愁。</p>

夏日热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纽带，渐渐地延伸着，一直延伸到了瑛儿的陵寝之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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