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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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青深深看了她一眼：“虞知聆，若师尊知晓，怕是泉下也安息不了。”</p>

他起身拂袖离开，衣摆猎猎。</p>

相无雪拦他不及，他看了眼燕山青离开的背影，又看向对面垂着脑袋坐着的虞知聆。</p>

随后，相无雪叹息：“小五，莫要多想了，先歇息吧。”</p>

他揉揉虞知聆的脑袋，为她留下一袋蜜饯，起身去追了燕山青。</p>

院里空无一人，只剩下虞知聆在原地坐着，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石化了一般。</p>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直到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冷风卷来独属于少年的沉香。</p>

“师尊，需要添茶吗？”</p>

虞知聆眨了眨眼，这才发觉，自己竟一动不动坐到了傍晚，眼眶很酸很酸，她别过头揉了揉眼，低声道：“可我不想喝茶。”</p>

声音很沉很沉，但尾音有些哽咽，像是哭了一般，又像是受了委屈在与他倾诉。</p>

墨烛一顿，蹙眉朝她看去。</p>

他练完剑回来就发现院门大开，她一动不动坐在院中，以为她在打坐冥想，却不曾想……</p>

她哭了？</p>

濯玉仙尊……哭了？</p>

墨烛皱眉，不想多管闲事，她既说不需添茶，他转身便要离开，衣袖却被人扯住。</p>

细若青葱的手指拉住他的衣袖，他顺着往上看，对上一双有些红的眼睛。</p>

“墨烛，别走。”</p>

山顶薄雾还未散去，林间幽深，一人安静立于密林之中。</p>

“明明吵了她会后悔，何必呢？”</p>

相无雪踱步走近，脚下很轻，似担心扰了谁的清净。</p>

燕山青半蹲在石碑面前，细细擦拭光亮的石碑，闻言动作一顿，却并未回话，而是接着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灰尘。</p>

相无雪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石碑之上时，眼底光亮暗了暗。</p>

燕山青终于将石碑擦完，收起锦帕站起身，点了几根香递给相无雪。</p>

他接过去，默契和燕山青一起拜了几下。</p>

燃香插进香炉之中，青砖上摆了不少果盘和糕点，这里日日都有人来料理。</p>

“……小五哭了吗？”</p>

开口的是燕山青。</p>

相无雪懒洋洋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走的时候她低着头，看不出来哭了没。”</p>

燕山青微抿薄唇，默了一瞬，才哑着声音开口：“我是不是太凶了？”</p>

“凶。”相无雪回答，但瞧见燕山青脸上的懊悔之时，又摇了摇折扇笑起来：“但你说的没错，小五这件事做得不对。”</p>

“老三，我没有想要凶她，我只是……很自责，也不敢相信，觉得对不起小五和师尊。”</p>

燕山青看着面前的墓碑，喉结上下滚了滚。</p>

“小五幼时性子跳脱，贪玩了些，师尊出事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她亲眼见到师尊死在面前，背着师尊的尸身徒步走了回来，她将自己困在那件事中，满中州追杀那魔修，世人都说濯玉仙尊强大，可是老三，我更想要幼时那个小五。”</p>

“会追着我们满山跑的小五，会生气捉弄我们的小五，而不是仙盟的濯玉仙尊，更不是过去十年那个与我们断绝关系、与所有人断绝关系的濯玉仙尊。”</p>

“老三。”燕山青忽然转过头，眼底红成一团：“十年前她从四杀境回来，性子大变，不允我们靠近她，我……我为何便真的碍于那点脸面没再找过她？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竟会做出这种事，走上这条歪路？”</p>

他做错了，身为大师兄，无论虞知聆怎么对他，他都不该与她置气。</p>

他都应该陪在她身边。</p>

燕山青抖着手捂住眼睛，声音哽咽：“我对不起她，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没照顾好她啊……”</p>

相无雪别过头长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晶莹。</p>

猜到虞知聆可能给墨烛下了噬心蛊的时候，两人无异于晴天霹雳，险些站不稳。</p>

本以为虞知聆十年前性子大变，只是单纯疏远所有人，却不曾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亲手救下的徒弟出手，手法如此歹毒。</p>

这些年她的道心到底歪到何种地步了？</p>

濯玉修明心道，道心需坚定向善，她如今能做出这种混账事，若道心受损，轻则修为大跌，重则被天道察觉，渡劫身死。</p>

自拂春仙尊死后，虞知聆接过亡师所托，继任濯玉仙尊，性子虽不似小时候那般顽皮，多了许多的沉稳，但行事依旧光明磊落，将中州治理井井有条，是中州的主心骨。</p>

十年前她性子大变，闭门不出，不再护佑中州，不再亲近他们所有人，他们便也不去贴她的冷脸，同门师兄妹竟然越来越疏远。</p>

燕山青还在哭:“老三，我真的错了啊，我不该不去见她的……”</p>

相无雪低声说道：“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不也没发现她的道心有碍吗？”</p>

燕山青跪倒在地，高大的颖山宗掌门跪在自己的亡师墓前，向早已逝去的拂春仙尊赔罪。</p>

“师尊，师尊……我错了，我错了啊……我不该十年不去见她，我不该对她不管不问，她是修明心道的人，她不能这般做……”</p>

相无雪闭上眼长叹。</p>

虞知聆从小最亲近的就是燕山青，这个大师兄比底下的四个师弟和师妹大上许多岁，格外护短，也格外照顾几个师弟师妹。</p>

他太过自责，也太过气恼，骂了虞知聆后又后悔。</p>

相无雪擦去眼泪，而燕山青一直在哭。</p>

他在燕山青面前单膝蹲下，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可是大师兄，小五又变了……现在的小五，你不觉得很熟悉吗？”</p>

相无雪声音在抖，一字一句道：“现在的小五，不像师尊死后继任的濯玉仙尊，也不像过去那十年里对我们疏远冷漠的虞知聆……”</p>

燕山青松开手，缓缓抬眸与相无雪对视。</p>

相无雪道：“她……她是小五啊……”</p>

会撒娇、会装乖、满不正经但又很听话的虞小五。</p>

很可爱，意气风发，像个小太阳一样暖乎乎的。</p>

燕山青呢喃：“她是小五啊……”</p>

相无雪坚定道：“她是我们的小五，我们是她的师兄师姐，就有保护她、为她兜底的责任，大师兄，小五需要我们。”</p>

燕山青沉默了许久，才晃晃悠悠撑着身子站起来，看了眼亡师的墓碑。</p>

许多年前拂春仙尊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虞知聆回来，将不足半岁的孩子塞进已经长大成人的燕山青四人手中。</p>

拂春事务繁忙，四个尚未成家的人轮流担任照顾一个半大孩子的职责，磕磕绊绊竟也将她拉扯到这般大，甚至还成了中州第一。</p>

燕山青薄唇微启:“师尊，我明白了。”</p>

“我现在就去找小五，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会一直在她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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