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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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长公主曲指揉揉额，从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中听出几分较劲，“有时候，一句气话、反话，就会让彼此错过一辈子，与亲近的人，要心平气和，好商好量。”</p>

黎昭没觉得自己在较劲，若能遇见相知相许的那个人，她愿意先迈出一步，拉近距离，前提是那人值得。若遇不到，也没必要强求，反正祖父舍不得她出嫁。</p>

“殿下与人错过吗？”</p>

慧安长公主向后靠了靠，叹道：“当年本宫眼瞎，看上个负心汉，错过了一个真心待我的男子。”</p>

“那个男子呢？”</p>

“没有刻意打听过，这个年纪，早该成家立业了，就算没有，本宫也无颜去见他。”</p>

在辜负一个人的同时，又过得不好，何颜见故人？</p>

黎昭察觉到她挺遗憾的，犹豫片刻，道：“说句逾越的话，殿下是一朝长公主，天之骄女，没必要消极处世。若殿下都站不起来，那些深陷泥潭的苦命女该当如何？一辈子还很长，前半生受枷锁钳制，身不由己，后半辈子该为自己活一次。”</p>

像是被这句话戳了心窝，慧安长公主轻笑耸肩，“你小小年纪，怎么跟过尽了千帆似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真的通透？”</p>

黎昭垂目，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p>

这时，曹柒按着规矩，来给蒹葭宫安排侍从人手。</p>

日后与这座宫宇荣辱与共的一群人，总要在主子面前混个脸熟。</p>

几人站成一排，逐一介绍自己，没有生平履行，只有入宫后改的名字。</p>

原本黎昭没有在意，却在瞧见两个熟悉面孔时，滞了目光。</p>

只听两人依次道——</p>

“小财子给殿下请安。”</p>

“小宝子给殿下请安。”</p>

随后，两人齐声道：“祝殿下招财进宝，福禄安康。”</p>

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逗笑了慧安长公主。</p>

“曹小公公有心了。”</p>

曹柒躬身，“殿下折煞小奴了，是小奴应尽的职责。”</p>

黎昭的视线辗转在小财子和小宝子之间，众所周知，皇家姐弟的感情远胜于皇家母子，前世长公主若是没有上山修行成为道家弟子，必将成为后宫话语权最高的人。曹柒将一对心腹安插在蒹葭宫，无非是为自己安插眼线，只是她没有料到，长公主乐得逍遥，无心权势。</p>

这对阉人见风使舵的功夫炉火纯青，可不是省油的灯。</p>

黎昭捻起一块快要酥掉渣的点心，刚送入口中，不慎掉落在地。</p>

渣滓撒落一地，小财子和小宝子赶忙跪在地上收拾，面上恭顺，极有眼力见。</p>

黎昭顺势问道：“谁给你们取的名儿啊？”</p>

小财子眯眼笑，“回黎姑娘，是曹公公赐名。”</p>

哪知，黎昭一本正经道：“财、宝，由水生之，水克火，殿下五行属火，你二人留在蒹葭宫并不合适。”</p>

两人面面相觑。</p>

曹柒没想到黎昭会以如此刁钻的角度挑刺儿，“是小奴疏忽，不如由姑娘给这两个奴才赐名。”</p>

黎昭晃着腰间宫绦，认真想了想，“既水克火，就要散水散财，不如叫小两子、小空子吧。”</p>

小两子、小空子？人财两空？</p>

曹柒垂下的视野凝聚几分不耐，仍恭敬问道：“会不会寓意不好？”</p>

“既左右为难，还是将他们带走吧。回头，我托大总管选两个更合适的人来这边伺候。”</p>

这点小事，慧安长公主无心多问，也不想拂了黎昭的心意，遂含笑点头，“按昭昭说得办吧。”</p>

曹柒再次躬身，声音压得极低，“诺。”</p>

等曹柒带着侍从退出寝宫，黎昭也准备起身告辞，临走前，送上了自己的见面礼。</p>

是几本道家名作。</p>

慧安长公主略有些惊讶，还有些感动，没想到脱离苦海后能遇到一个懂她的人。</p>

黎昭并不懂谁，只是拥有前世记忆，投其所好罢了。</p>

总归是善意的。</p>

回府途中，黎昭偶然瞧见路边有人叫卖雪莲果，这种果子在皇城并不常见，于是叫停车夫，下车走到摊位前。</p>

“摊主，怎么卖？”</p>

正在弯腰打包雪莲果的摊主扬脸笑道：“不巧，被人全包了。”</p>

适才还听见摊主在叫卖，几步路的工夫，就被人捷足先登了？</p>

看着难能一见的雪莲果，黎昭颇为遗憾地点点头，转身离开。</p>

又一会儿，摊主将雪莲果摆放入箱，系上锦带，递给一名银灰衣衫的高个子青年。</p>

青年背脊挺直，器宇轩昂，放眼人群中，极为打眼。他拎起系带的小果箱，走进人流攒动的街市，随手拦下路人，询问屠远侯府的方位。</p>

回到屠远侯府的黎昭闲来无事，跑去老管家那里询问是否能买到雪莲果的种子。</p>

老管家摇摇头，指了指花园暖棚的方向，“雪莲果难买，但咱们有地瓜秧啊，小姐不妨去瞧瞧。”</p>

黎昭失笑，知道老者是在逗她，但还是去往暖棚打发时间。</p>

暖棚很大，种植了各式蔬果和花卉，还有一座石拱桥，堆满不属于冬日的红绿花草。</p>

黎昭自小喜欢在花海里赤脚起舞，这会儿脱去绣鞋，避开花草，沿着间隙步上石拱桥的最高处，俯看一隅人工打造的小田园。</p>

暂时远离尘嚣。</p>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费尽心机想要入宫的少女，如今最大的心愿是归隐田园呢，连她自己都觉得离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