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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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所有人之前，察觉到羌戎的动向。</p>

阻止不了这场注定爆发的危机，便借助这场危机帮爹爹谋划到了好职务，让行唐关提前做了防备和应对。</p>

这一连串事情，称得上是霍翎最得意的手笔。</p>

霍翎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更看重结果的人。</p>

只要她的目的能够达成，那有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不在意的。</p>

所以，除了无墨问起时，霍翎开口说了，就连弟弟霍泽那边，霍泽没有主动问过，她也就没有主动提及。</p>

直到今日，听到端王说，他能猜到她在其中所起的作用，霍翎才意识到，其实她还是想要炫耀的。</p>

还是想要被他人正视自己的才能。</p>

在端王的注视下，霍翎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不同于那些礼貌的轻笑，愉悦几乎从她的眼角眉梢满溢出来，连带着她叙述的声音都多了几分轻快。</p>

霍翎手里有一间茶叶铺子和一间杂货铺子，都是生母留给她的。经过这些年的经营，规模逐渐扩大。</p>

她习惯每两个月查一次账，今年四月底，两家店铺的掌柜一块儿过来找她。</p>

霍翎看完账本后，发现过去两个月里，铺子出售的茶叶数量，居然抵得上过去一整年的数量。</p>

在她问起时，掌柜说，店铺最近来了个大顾客，一口气把店铺里的茶叶包圆了，才能有这么大的成交量。</p>

端王：“你那时就发现不对了？”</p>

霍翎摇头：“我那时并未起疑，甚至还有些高兴。开门做生意的，谁不喜欢大顾客大单子呢。”</p>

“那你是如何发现不对的。”</p>

“是在看杂货铺子的账本时。”</p>

霍翎抿了口离人归，这酒度数很低，不容易喝醉。</p>

若能习惯这股略带涩意的酒香，反倒还有提神效果。</p>

“杂货铺子卖的商品很繁杂。这些商品的价格并非一成不变，时常会因为某些原因出现波动。”</p>

“我每次看账本时，都会顺带看一看这些商品的价格，弄清楚它们价格波动的原因。”</p>

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帮到了她。</p>

因为她发现，青盐的价格，居然比以往低了两文钱。</p>

自羌戎归顺大燕后，大燕就设了榷场与羌戎进行交易。</p>

只是，羌戎物资稀缺，能够与大燕进行贸易的商品并不多。</p>

在这为数不多的商品里，最受大燕百姓青睐的，就是羌戎的青盐。</p>

青盐不仅比大燕官盐要细，还比大燕官盐要便宜。</p>

为了不冲击大燕官盐市场，青盐的贸易量一向是有限制的，决不能超过规定的数量。</p>

当然，规定是规定，只要其中有利可图，就挡不住源源不断的私盐贩子。</p>

但无论如何，青盐的数量根本满足不了大燕百姓的需求，所以几十年来，青盐的价格只有往上涨的，从来没有往下降的。</p>

这几十年来出现的第一次，总不会是平白无故。</p>

端王被霍翎带起了兴致：“只降了两文钱，要说多也不多。”</p>

“但青盐价格会下降，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短时间内市面上出现了大量青盐，青盐的供应高出了百姓的需求。”</p>

霍翎颔首，又继续道：“我店铺的茶叶，多是从南边运过来的，除了少量卖给本地父老乡亲，大多数都是卖去羌戎。”</p>

一边是有人大量囤积茶叶，一边是有人大量抛售青盐……</p>

只要榷场一直开着，羌戎根本不会缺茶叶，也根本不用担心青盐的售卖。</p>

偏偏他们有了这种担心……</p>

是不是说明，他们在担心，大燕会关闭和羌戎交易的榷场？</p>

他们为何会有如此担心？</p>

霍翎：“我当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不敢直接下结论，就让两位掌柜多去外面打听，看看其它店铺是不是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p>

两位掌柜汇报过来的结果，彻底证实了霍翎的猜想。</p>

霍翎立刻找上霍世鸣。</p>

霍世鸣的人脉资源远非霍翎可比，他接手此事后，做了更详尽细致的调查，这才将折子呈递上去。</p>

端王拊掌赞许：“环环相扣，真是精彩。”</p>

这其中诸多细节，说起来简单，但若不是霍翎足够谨慎，又怎么可能做到抽丝剥茧。</p>

“贵人喜欢听就好。”霍翎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要是故事不够精彩，我还真怕贵人觉得这笔买卖做亏了。”</p>

端王主动为她满上酒杯：“这笔买卖很划算。趁着姑娘心情好，我还有一问。”</p>

“霍府捐赠银粮一事，也是姑娘在主导吧。”</p>

霍翎唇角笑容不变：“是。”</p>

她说得很直白：“既然知道羌戎要叛乱，我不可能不提前做准备。所以我命人把秋收的粮食都存进了仓库里。”</p>

端王：“你猜到会有雪灾？”</p>

霍翎：“没有人能猜到老天爷的事。”</p>

“但战争爆发，手里多存些粮食，总有能用得到的地方。”</p>

端王沉吟片刻，又问道：“那银两是谁出的？我今日，见到你去问诊棚结算银两。”</p>

霍翎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讶异之色。</p>

端王居然这么早就到灾民区了？</p>

那他是不是还看到了她与邱县令的互动？</p>

霍翎脸上的惊讶终于取悦了端王，无需她回答，端王道：“粮食算是霍家出的，银两应该是你自己掏的腰包吧。”</p>

霍翎慢慢收敛惊讶：“时间紧迫，我出银子的话，就不需要掰扯太多。霍家一直希望重返京师，羌戎动乱的时机只有一次，必须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p>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p>

霍家与端王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在这样的上位者面前，适当露出可以被掌控的弱点，并非坏事。</p>

有所求之人，用起来也能更放心。</p>

“霍家很有魄力。”端王看着霍翎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欣赏，“你也很有魄力。”</p>

更难得的是，有与魄力匹配的能力。</p>

魄力、能力与那张清丽如檐下初雪的容貌杂糅在一起，就形成了无与伦比的魅力。</p>

他几乎能透过她宁静的脸庞，看见那在血脉间流淌不息的澎湃生命力，不像灼灼盛放的牡丹，倒更似熊熊燃烧的烈焰，美得如此惊心动魄。</p>

晴了不过半日，天空又开始飘起细雪，不多时就在二楼窗沿上铺了一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