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过去时】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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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则八卦一出，听到的人神色各异，三三两两地散开来，小声嘀嘀咕咕起来。</p>

洛迷津等带队老师下车后，才走到她旁边说明了情况。</p>

“老师，我妹妹来给我送机，我想过去和她聊一会儿，很快就回来。”</p>

老师对于她们洛家的情况有所耳闻，见洛迷津这么礼貌，又提前说明了情况，也就大方地准了。</p>

“小同学，不要聊太久，误了登机的时间。”</p>

“好的，谢谢老师。”</p>

得到老师的允许，洛迷津顾不上其他同学的议论，直接飞奔到了洛知问身边。</p>

“跑慢点，一点都不稳重哦，”洛知问戴着哆啦a梦的发卡，却故意装出小大人的语气，还踮起脚摸了摸洛迷津的脑袋，“给你花，我专门去花店挑的，但是没有我们两个养的花好。”</p>

洛迷津抱着花，漂亮野性的眉眼都被花束照得更加明艳，“我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种。”</p>

“或者你来l城找我？”洛知问挑眉。</p>

闻言，洛迷津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在人群中如鹤立的容清杳，“我会好好考虑的，主要是说服爷爷。”</p>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了女朋友，妹妹就得往后稍稍了啊。”</p>

洛迷津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她就不过来了，我们在秘密恋爱，被那些同学看见好麻烦。”</p>

“喔唷，你现在懂得人世险恶了？学会隐藏是好事，看来你的学姐把你教得很不错，”洛知问替洛迷津整理着戴歪的帽子，心中感慨这人怎么就是比自己高那么多。</p>

“对了，迷津，爷爷那边，你要注意一点，每天监视你的人那么多，保镖、管家阿姨、佣人。还有爷爷认识的人也很多，学校里的、商场上的、政界的。”</p>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我会尽量注意不被发现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p>

“我在这儿过得还不错啦，等高中毕业，我决定选一所音乐类院校，进修编曲作词之类的，以后我们就可以弹唱自己写的歌了，你打架子鼓我当主唱。”</p>

“爷爷会同意吗？”</p>

“我考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你都快毕业了，那时候我就靠你帮我说动爷爷了，”洛知问冲洛迷津眨眨眼，“姐姐帮妹妹，天经地义哦。”</p>

“现在有个靠谱的漂亮姐姐接手你，我放心多了。”</p>

“迷津，你的学姐好像很受欢迎哦，我看见你们那一车的男生都在看她，眼睛都不带眨的。在我们这儿，你学姐这种级别的极品美人，追求者能排到海底下。”</p>

闻言，洛迷津抿抿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因为清杳学姐特别好，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p>

“你这个恋爱脑，没救了，”洛知问捂着脸摇摇头，笑得直不起腰，“但是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开心。”</p>

还记得她刚把洛迷津找回家的那半年里，为了办父母的丧事，压掉媒体的舆论报道，洛家整个都处在低气压中，各路亲戚天天来家里唉声叹气，爷爷也愁眉紧锁，好像洛迷津成了所有坏事的元凶。</p>

思前想后，她带着洛迷津离开了家，两人在外面流浪了半年，睡仓库，吃便利店的过期食物。</p>

虽然过得很差，但至少没有家人的无尽谩骂，当时甚至都做好就这样过一辈子，组个流浪乐队的想法了。</p>

之后被爷爷送到国外读书这几年，她一直担心洛迷津适应不了没有她的日子，会有人欺负洛迷津，但好在这次洛迷津给了她一个惊喜。</p>

“知问，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来送我们，我都没带礼物给你，“容清杳从容矜雅地从那边走了过来，清冷面容噙着淡淡的笑意，“下次补上。”</p>

“好啊，我超喜欢哆啦a梦的，”洛知问没有故作生硬客套，“下次见面可以送我手办。”</p>

容清杳含笑点头。</p>

“学姐，你怎么也来了，被同学察觉到肯定会困扰你的。”洛迷津一回头，发现同学老师大部分都进到机场里了。</p>

“总得和知问好好道别，”容清杳面上一派温和淡然，“我说我过来买水，她们想去免税店购物，急匆匆地进去了。”</p>

“容清杳姐姐，我家迷津就拜托给你了，她这个人脾气怪、人小气还笨，又很固执，要是她对你不好，你记得打电话给我，”洛知问看了眼时间，没有多说废话，“我周末不上课都能接到的。”</p>

“好。“</p>

和洛知问依依不舍地道别后，她们也到机场里换了登机牌，没等多久就有广播通知登机。</p>

因为车上那个隐秘热烈的吻的缘故，就算飞机座位又和容清杳隔得很远，洛迷津也没有来时那么烦闷和不耐，反倒时而回味时而畅想她和容清杳的未来。</p>

这份前所未有的快乐，从芸城蔓延到了回来的每一天。</p>

她们每天都会发很多条微信，中午和晚上开着语音视频，各做各的事情，又或者一起学习，做英语卷子，对答案，给对方讲题。</p>

偶尔洛迷津还会偷偷溜出来，在容清杳实习的公司楼下等她，两人一起去一家刚发现的宝藏小店吃午饭。</p>

每次洛迷津都会带上家里的应季水果，放在精致的餐盒里切好摆放，再放上一束花园里开得最好的花，一起带给容清杳。</p>

很多时候，她们都说着无关紧要的废话，沿着长满橘子花的河岸绕圈，洛迷津觉得这很打扰容清杳的工作和休息，但一向作息严苛规律的容清杳却说自己很喜欢，喜欢就不是打扰。</p>

“想要一间屋顶是玻璃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好看的漫画，还有一台大电视和动漫光碟。”</p>

“为什么？”</p>

“有书有星星有动漫看，感觉可以一辈子不出门。还可以搜集很多很多明信片，上面都是各地的风景照片。”</p>

很多时候，都是洛迷津在说，容清杳一直听，因为见面的时间太短，洛迷津时不时就会抱怨几次，之后又乖乖地等着容清杳。</p>

“我们这个周六去游乐园玩一天好不好？”容清杳见洛迷津怏怏不乐又强装乖巧的样子，心里也闷闷的。</p>

“可是学姐你还要学习工作，还是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了。”</p>

“没关系，事情很快就做完了。”</p>

“真的吗？”</p>

“真的。”</p>

于是，暑假末尾的某一天，容清杳提前完成了学校老师布置的项目和实验，买了洛迷津最喜欢的蜂蜜芥末味炸鸡和可乐，约定在游乐园门口见面。</p>

因为是周末，游乐园的人很多，她们约定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容清杳提早到了一个小时，便决定先进去排队。</p>

排队的人大部分都捧着鲜花或者更昂贵的礼物，只有她拿着垃圾食品，十分显眼的样子。</p>

但容清杳并不在乎，直到手里的冰可乐从冰凉到常温，最后与手心的温度别无二致，她这才发现早就过了十点钟。</p>

她略感奇怪，洛迷津一向都很准时，就算有什么突发事件，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她。</p>

她准备打电话给洛迷津问问情况，却意外看见年级群里的消息竟然夹杂着洛迷津的名字。</p>

［原来迷津七段的身世这么离奇啊，看不出她竟然有病，不会传染吧？］</p>

［自闭症哪里会传染啊，最多是发疯罢了，你没看报道里说迷津七段算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啊，真是人伦惨剧哦。］</p>

［怪不得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去学校上过学，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嘛。也不知道害死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什么心理感受，看着还跟没事人一样，可怕哦。］</p>

［亏我以前还是她的粉丝，想不到她竟然是个精神病，会不会突然打人啊，她打人杀人是不是不犯法？］</p>

容清杳看得眉心紧锁，于是发消息问道什么报道。</p>

立刻有人甩来一篇微博爆料，还附带了网上很多人看热闹一样的谩骂，这人还“好心好意”地劝容清杳别和洛迷津走太近了，万一惹出什么事故来，洛家肯定不是什么善茬。</p>

报道上面事无巨细介绍了洛迷津的自闭症，以及当年洛迷津的父母上山“落下”了洛迷津的事情。</p>

有一种说法是洛迷津不乖到处乱跑，才走丢的，另一种是说父母有心将小孩丢在深山里，众说纷纭，成了津津乐道的罗生门。</p>

容清杳立刻打电话给洛迷津，但等了很久也无人接听，又过了半个小时，她才收到了洛迷津的微信。</p>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学姐，我没事，明天，明天我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p>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搞砸了我们的约会。］</p>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没关系，你在家吗？我能不能来陪着你？］</p>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对不起，学姐。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我有病的。］</p>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不准说对不起，乖，我来陪你。］</p>

看着短信里容清杳温柔又小心的口吻，洛迷津蜷缩在角落里，心里的愧疚悔恨铺天盖地。</p>

手机上谩骂嘲笑看热闹的话太多，像是有无数怪石从天而降，好像会一拥而上将她撕碎，解析，曝尸荒野，供人欣赏。</p>

她只想得到躲起来这一条方法，想要发短信给容清杳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却越发没了力气。</p>

天渐渐黑了，坐在角落的洛迷津，因为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身体麻木，却好像听见了楼下的响动。</p>

这个废弃酒吧，除了猫猫狗狗，平常没有人会来，除非……洛迷津拼命想要起身，却身体麻木地摔在地上，费力地挪动。</p>

“怎么摔了？”容清杳轻声叹息，将摔在二楼的洛迷津扶了起来。</p>

星光满天，头上沾满露水和草叶的清冷女人像是孤独跋涉的旅者，圣洁温柔。</p>

“学姐，你找到我了。”洛迷津呆呆地说。</p>

“嗯，我找到你了。”容清杳笑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p>

洛迷津记得容清杳说自己不太认得路，那么女人又是怎么找到她的？</p>

她只带容清杳来过这里一次。</p>

果然，她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成为负累。</p>

“学姐，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找我找了一天？”</p>

“我说过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容清杳重新买了炸鸡和可乐，撕开包装喂给洛迷津，“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了？饿不饿，先喝点矿泉水。”</p>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洛迷津感觉自己像个被聚光灯照射出丑陋之处的犯人，无处遁形，唯有接受判决。</p>

而她确确实实对最喜欢的人都进行了隐瞒，罪无可赦。</p>

“学姐，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说的，这样你就可以选择。”</p>

容清杳给洛迷津倒好水，喂了过去，轻笑一声，“我选择什么？”</p>

“选择健康一点的人，”洛迷津强忍着鼻腔的酸涩，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以哭作为迫使容清杳心软的武器，“学姐，我一生下来就有病，自闭症，三四岁都不会说话，小时候见到人就害怕。”</p>

“你告诉过我的，你说你有和猫猫还有花学说话。我觉得这很可爱。”</p>

“不，不是这样的，”洛迷津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容清杳还对自己这么包容，这么温柔。</p>

很多人在知道她的病之后，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虽然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个没有攻击性的异类。</p>

但他们都害怕这个异类会暴起伤人，所有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为什么容清杳还会凑上来？</p>

“那是怎么样的？你可以告诉我。”</p>

“我的一生就是一场解不开的谜团、迷障，会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爸爸妈妈就是被我害了的，就连知问也是。</p>

如果没有我，她和爸爸妈妈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知问不用小小年纪就远赴异国他乡上学，洛家也会被幸福笼罩。</p>

是我害得知问没有爸爸妈妈，害得爷爷失去儿子和儿媳，奶奶也是因为爸爸妈妈车祸后，伤心过度去世的。”</p>

那些报道里说得也很中肯，我的确经常闯祸，让大人头疼，不是一个正常人。一连有十几家学校都拒绝收我做学生，同学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p>

虽然我得其他精神病或者什么病的概率不高，但并不是没有。</p>

可能哪一天就会毫无预兆地病了，害到更多人。”</p>

“其实我有想过，爸爸妈妈是想回来接我回去，他们最后时刻是后悔了的，所以他们的车祸发生在上山路段。</p>

我不怪他们，是我不够好。</p>

他们有我这样的小孩，过得也很辛苦。”</p>

“学姐，和我沾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洛迷津说出这句类似结案陈词的话后，忽然微微笑了，像是等待审判的罪犯。</p>

她想继续说学姐，你也应该离我远远的，却因为贪心而怎么都说不出口。</p>

容清杳抱住了洛迷津，轻轻抚摸着女生耷拉着的银发。</p>

长久的静默后，洛迷津听见容清杳轻声说：</p>

“洛迷津，你赶不走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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