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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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祖直接把西德尼带回了家里。</p>

戴熙安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看着家里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扶着门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介入这场安静的对峙。</p>

西德尼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小孩。</p>

他看到戴熙安没缺胳膊断腿，在从没见过的温馨房子里捂着额头，居然还敢对楚祖有点隐隐斥责的意思，也不和楚祖僵持了，头一扭扑到戴熙安怀里。</p>

戴熙安接住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捂住他的嘴。</p>

“你把他藏得太好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戴熙安冲西德尼眨眼，“卢锡安诺知道吗？”</p>

楚祖把带回来的康弗雷插进花瓶，卡片递给戴熙安：“现在知道了。”</p>

戴熙安又好气又好笑：“你会照顾孩子吗？”</p>

“所以你还活着。”楚祖微微抬起下颌，指向浴室，“把他洗干净，吃晚饭。”</p>

戴熙安懂了他的意思。</p>

西德尼在浴缸里扑腾。</p>

下层区洗漱全靠天意，没有干净的水源，搞四五具尸体才能换一瓶勉强能入口的水。</p>

西德尼属于胆子大的类型，只要大致判断搞到的液体是透明的，没有腐蚀性，他就敢直接扎进去洗澡。</p>

戴熙安骂过他不要命，还骂过：“这狗屎基因就这么顽固吗，简直和他一模一样。”</p>

西德尼不知道戴熙安口中的“他”是谁，曾经暗戳戳问戴熙安，自己是不是戴熙安和自己混蛋老爹的私生子。</p>

戴熙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好像他在描述世界上最残酷的噩梦。</p>

“你叫西德尼，是楚祖的小孩，你不清楚自己妈妈是谁，但楚祖只要有空就会去十八区看你。他把你交给了十八区的一个女人照顾，因为女人死了，所以楚祖才来接走你。”</p>

浴缸里盛满了水，但戴熙安还是把出水量调整到最大，让水声盖住一部分她的声音。</p>

“记住，西德尼，在楚祖在的时候不要说不该说的，有什么话私下和我讲，我来转述。”</p>

浴缸里加了治疗舱的药剂，虽然功效没能完全发挥，也能逐渐修复小孩被灼伤的皮肤。</p>

西德尼整个人浸没在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咕噜咕噜吐着泡泡。</p>

听完戴熙安的提示，他从水里爬起来。</p>

“对不起。”他突然道歉。</p>

“什么？”戴熙安问。</p>

西德尼把十八区的事告诉给了戴熙安。</p>

他搅着手指：“你之前说，要是遇到楚祖，或者和我长得很像的大人，判断自己跑不掉的话马上自杀……我没敢……我不想死。”</p>

女人抿着唇，沉默了很久。</p>

戴熙安在西德尼三岁左右找到他，一开始是当资源随便养着，也没投入过感情。</p>

她从来没考虑过这孩子的下场，在意识到西德尼对唐崎没用，而卢锡安诺更是只会拿他当隐患后，她就没再关注西德尼。</p>

上次见面还是在西德尼八岁的时候，而现在他已经十二岁了。</p>

很小，很瘦，骨架撑起一张皮。</p>

诚然，戴熙安现在对西德尼依旧没什么感情可言。</p>

或许是小孩发自内心的那句“我不想死”戳动了戴熙安的某处，她的内心骤然变的柔软，像被揪起来一块，不痛，酸涩得要命。</p>

但这是她掀起的不幸，她知道结果，但还是把名字给了楚祖。</p>

“我会帮你转述……”戴熙安揽住男孩的肩膀，又放软了声音，“楚祖没有对你撒谎，他……确实是唯一一个期待你存在的人。”</p>

西德尼戴了质量堪忧的瞳色膜，并不能完全遮掩原本的湛蓝，在单薄的红调中混出一丝干净的紫。</p>

“好。”他用侧脸蹭了蹭戴熙安沾水的脸颊。</p>

*</p>

戴熙安是骗子。</p>

她说的话，西德尼一大半都不信。</p>

情报贩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西德尼撒谎的技术就是从女人那儿学来的。</p>

几次捂嘴后，西德尼大概清楚自己的处境，楚祖在被人监听，监听的人貌似能接受楚祖有个便宜儿子，再多就不行了。</p>

他没问楚祖为什么要去十八区接自己，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险，但他能看出楚祖和戴熙安在谋划着什么。</p>

这两人谋划的内容就是自己的用处。</p>

西德尼完全不介意。</p>

和这里比起来，十八区的环境差得不止一点半点，同样是冒着丧命的危险，现在有奢侈的干净水源洗澡，有柔软的新衣服，以及食物。</p>

“这是什么？”西德尼掀开T恤下摆，看着楚祖在自己小腹上贴了块半透明……胶带？</p>

楚祖贴完就不管了，上桌开始吃晚餐。</p>

戴熙安帮他整理好T恤：“是纳米营养补丁，你营养不良得厉害，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东西，补丁能提供权益安所需营养。”</p>

西德尼摸摸自己小腹，眼睛眨眨，爬上椅子。</p>

“谢谢爸爸！”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会听爸爸的话！”</p>

楚祖“嗯”了声，把合成植物奶推过去：“喝掉。”</p>

多好。</p>

西德尼慢吞吞喝着杯子里的东西，想，只要不是死在十八区的臭水沟，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p>

透过玻璃杯，小孩悄悄打量着餐桌对面的男人。</p>

十八区的那些尸体都出自他手，其他人提到他时都会吓得发抖，在西德尼印象中，楚祖大约等于他能想到的所有恶霸的集合。</p>

接触后他也这么觉得，或许还得在原先的印象中再加一条：傲慢。</p>

楚祖是个会把事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十八区没有这种人……整个下层区应该都没这种人。</p>

所以这是身份和力量带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