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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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柔面上温和的笑意，莫名让裴寂有些局促。</p>

他不知晓，义母如何会知晓他的乳名。</p>

可当众被唤乳名实在羞耻。</p>

沈元柔似乎不觉有什么，她招了招手，温声道：“绒绒，过来。”</p>

裴寂应声起身，他怀中的猫也在沈元柔出声后，敏捷地从他怀中逃出，一溜烟的，朝着沈元柔而去。</p>

裴寂立于她的跟前，紧接着，他看到猫少主跳到她的怀中。</p>

沈元柔揉捏着猫儿柔软的后颈：“方才同尚小公子去哪儿玩了？”</p>

她问裴寂。</p>

裴寂还因着方才被唤乳名而羞耻，他抿了抿唇：“只说了一些话。”</p>

尚风朗哪里有要玩的心思，他恨不得将这些不可说的心思，全都说给他听。</p>

若非是他的母亲来了，只怕尚风朗还要再说一会。</p>

沈元柔颔首：“绒绒叫我惯坏了，也不怕人，一贯张牙舞爪的，你毕竟与它还不熟，只小心别叫它伤着了。”</p>

裴寂才反应过来，这猫居然也叫绒绒。</p>

沈元柔的语气带了几分宠溺，只是他的乳名被这样念出口，裴寂羞耻地越想越觉得怪。</p>

“绒绒……很乖，”裴寂顿了顿，道，“它也没有伤我。”</p>

沈元柔轻笑一声，看着他：“是吗，看来，绒绒很喜欢你了。”</p>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裴寂只好垂首掩饰：“绒绒性格好……被义母养得很好。”</p>

他随着沈元柔回了内室，他寻常用的那一张案几，还摆在沈元柔的书案旁。</p>

裴寂莫名松了一口气。</p>

他在沈元柔之后坐了下来，内室暖融融的，烧了地龙，此刻，那股后知后觉的寒冷与困倦再度席卷了他。</p>

裴寂正襟危坐，试图压下那一点睡意。</p>

“曲水怎么没有跟在你身边？”沈元柔问他。</p>

曲水是个伶俐的，照理来说，不会将裴寂自己留在那儿。</p>

“是我要等义母，曲水见天寒，回去为我取外氅了。”</p>

“等我？”沈元柔看他这副模样，了然，“那么，你一直在等吗？”</p>

裴寂乖顺道：“是，义母。”</p>

“天这样冷，你身子还未好全，岂能在这里受冻，”沈元柔不带任何意味地端详着他，“待尚子溪走了你再来，岂不更好？”</p>

裴寂颇有些认真地道：“月痕姐姐说，义母待会还要看卷宗，义母如此，晚辈更要以之为榜样，那些卷宗裴寂还没有抄完。”</p>

这声姐姐倒是叫得乖巧。</p>

“瞧瞧，你一下都等不得了。”沈元柔笑道。</p>

裴寂顿了顿，轻轻抿了抿唇。</p>

他怎么会觉得，义母方才的语气是，嗔怪？</p>

可方才沈元柔的语气，就是给他一种温和好说话的错觉。</p>

必然是错觉的，裴寂想，他绝不会认为一个手握重权的权臣，是什么温和、好说话的人物。</p>

尚风朗的话犹在耳畔，感受着沈元柔的视线，他抬起眼小心地看她。</p>

裴寂觉得，尚风朗喜欢他的义母，亦或者说，全京城的公子喜欢他的义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p>

“裴寂答应过义母，会尽快完成。”他郑重其事道。</p>

裴寂格外执着于此事，谈及那些不重要的卷宗，他那双好看的眼眸也分外莹亮。</p>

沈元柔便从他的眉目与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属于年轻人的认真与朝气，那是已经离她远去的东西。</p>

“那要是我留尚子溪到后半晌呢，你也要一直这样等吗？”她平静地看着裴寂。</p>

兴许是冻得久了，裴寂本就不耐寒，那张瓷白的俊脸过分苍白。</p>

沈元柔的目光已然能感知到他的寒意。</p>

兴许因着刚缓过来的缘故，裴寂的思维也有些发散，竟真的顺着她方才的话去想，如果义母留尚子溪到下午，他又应当如何？</p>

沈元柔也不催促，只耐心地凝视着他。</p>

“要等的，”裴寂颔首，“答应过的事如何能食言。”</p>

其实根本不差这一会子的时间。</p>

但沈元柔看着他，便觉得，即便她要求裴寂上刀山、下火海，这孩子也绝对不会推辞。</p>

少年带着过分的真诚，又有些固执。</p>

“好孩子。”</p>

裴寂认真地将抄好的卷宗收起，方才的寒冷散去，取而代之的叫人口干舌燥的燥热。</p>

那股夹杂着兰草香的沉香幽冷，莫名便让他觉得舒缓了一些。</p>

裴寂坐在自己的位置，不由得去嗅。</p>

那日后，沈元柔的确派人为他送来了香料，那是她惯用的。</p>

可裴寂闻了又闻，总觉得，还少一些什么。</p>

义母身上还带着一股清冽的，似草木，似微风般的香气。</p>

那抹靛蓝色缓缓逼近，在裴寂避无可避时，才迟钝的发觉，他不由得攥紧了袖口，属于她的清冽香气也倏地逼近。</p>

裴寂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或许这是女人独有的味道，权势的香气诱人沉沦，莫名的，他想追随这股香气，想要无视残存意志的告诫。</p>

沈元柔沉声开口：“你发热了？”</p>

他的面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p>

“……无事，”裴寂应，“乍一暖是这样的。”</p>

“你这幅模样，可不像是无事。”她说。</p>

裴寂的眼眸不大清明，他身子骨弱，若是发了热可不是小事。</p>

沈元柔手背轻探在他额头上，那股烫意就这么蔓延上来。</p>

她眉头轻蹙，便听裴寂有些迷蒙的，轻声嘟囔：“……好舒服啊。”</p>

沈元柔收回手，淡声道：“看来真是烧糊涂了。”</p>

香气忽而远去的那一刻，裴寂缓缓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出不对来。</p>

在他所受的教育，形成的认知里，女男三岁不同席，他此刻与义母的接触有些亲密，已经算得上是超出女男大防的界限了。</p>

裴寂只知晓，她们有些超越了这条名为伦理的线。</p>

可他浑身软绵绵，待对上沈元柔关切的眸光时，纠结地敛下眼眸。</p>

他看清了沈元柔对他的关切，细想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p>

以往母亲在府上的时候，他生了病，母亲也是要伸手来探一探他的温度。</p>

沈元柔的确是他的女性长辈，如此做也并未于理不合。</p>

这般想着，出于生病对长辈的依赖，裴寂也心安理得地任由她动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