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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施施苍白凄美的一笑,“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p>

“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沦落风尘,有这一日也是迟早的事。”</p>

“但,我心有不甘,我怨恨不已。”</p>

“我绝对、绝对不要留下这个孩子。”</p>

沈骊珠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秦施施,“你可有想过报官?”</p>

秦施施摇头道:“没有谁会相信一个妓/女是被强迫的这样话,何况那人位高权重,道貌岸然,这么多年在金陵名声甚好……”</p>

她露出个冷冷的、嘲讽的、却也绝美的笑,“他夺取了我的身子后,倒是说过给我赎身,将我养作外室这种话,可我秦施施偏生不稀罕。”</p>

“我要是想从良,何愁找不到人给我赎身,要他来装什么好人?”</p>

她挑起眼,一双美目生得潋滟动人,宜喜宜嗔,此时此刻褪去先前的落魄楚楚,倒是显出一种夺目的灼灼光彩来。</p>

“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一场变故才沦落到这风月之地,花娘见我小小年纪便生得貌美,认为我奇货可居,将我视作花魁培养。”</p>

“我也卯足了劲儿的学习,诗词歌赋,品茶鉴墨,丝竹歌舞,我秦施施无一不精。”</p>

“……只因我在等一人来。我要成为花魁,保住清白之身。”</p>

“他是我曾经的未婚夫。”</p>

“他上京赴考前,承诺过我,待得金榜题名,必定为我赎身,迎我过门。”</p>

可是……</p>

一切都毁了。</p>

多年希望,毁于一旦。</p>

沈骊珠心中叹息了声。</p>

她只是听客,都不禁觉得闻之心酸。</p>

秦施施心中又该是如何痛苦呢?</p>

沈骊珠沉默了片刻,“……若是那位公子真心喜欢你,便不会在意这些。”</p>

可,试问天下不介意女子清白之人,又有几何?</p>

沈骊珠心下生起淡淡悲楚的情绪。</p>

负心多是读书人。</p>

就算没有此事,会不会将来施施姑娘色衰爱弛之时,那对她许下姻缘的公子,也会嫌弃她曾经沦落风尘做过花魁呢?</p>

可是,秦施施却说,“我信他。”</p>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他。若是他不娶我了,我也不怪他。”</p>

提及那位未婚夫,秦施施美眸有泪,也有光,转而才变成了惊心的恨意。</p>

“我恨也只恨毁了我清白那人,恨我求告无门,容他在这世上逍遥!”</p>

她快要破碎了一般,声音似凤凰泣血,悲鸣不已。</p>

沈骊珠敛下眸子,忽地开口:“施施姑娘,你说那人位高权重,想必是连金陵府都未必管得了,那么可否想过告御状?”</p>

“……告御状?”秦施施眨了眨眼,有些迷茫。</p>

似乎从未想过还能告御状。</p>

她说,“那岂不是要上京城去,可是,花娘捏着我的身契,我恐怕连金陵都出不了就会被抓回来。”</p>

她的卖身契是在官府登了记,过了明路的。</p>

抓回来一律按做逃奴处置。</p>

“而且我也没有路引,从未出过金陵……”</p>

这世道,对女子来说就是这般艰难。一辈子也就困囿在方寸之地。</p>

沈骊珠却嗓音冷清地道:“不,不用那么麻烦。”</p>

“太子如今就在金陵。”</p>

“他代天子南巡,拥有监察百官之权,陛下赐他太祖皇帝的龙渊剑,上可斩皇亲国戚,下可诛贪官污吏。”</p>

“在华阳,听说成王幼子,那位小郡王以人为猎,强抢民女,鱼肉百姓,后被太子亲自监斩。”</p>

“施施姑娘,你若是想为自己求一个公道,可向太子殿下呈递状纸。”</p>

“而一旦状纸递上去,你就能作为证人被保护起来,有太子在,便不必担心被花娘或那人迫害。”</p>

说罢,沈骊珠微微恍惚。</p>

或许李延玺对她来说,算不得好。</p>

但对天下人来说,却是一位好储君,将来也会是一位好皇帝。</p>

秦施施听着眼前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大夫平静地说着太子事迹,只觉得恍惚凌乱。</p>

这些事,她连听都不曾听说过,阿姮姑娘是如何得知……</p>

“阿姮姑娘,你说的那位小郡王作恶多端,太子殿下诛杀他,自然是叫人拍手称快。”</p>

“可,若是强迫我的那人,他为官数载,十分得百姓爱戴呢,太子殿下又真的会为了我一个欢楼女子申冤,将这样一位世人眼里的‘好官’给下狱吗?”</p>

沈骊珠怔住。</p>

李延玺会吗?</p>

她答不出来。</p>

对了。</p>

沈骊珠忽然想起,太子还欠她一个心愿。</p>

那日少臣送来的白璧被她收进箱底,她可能永远也用不上,却终究是个隐患。</p>

拿来帮助需要它的人也是好的。</p>

若是她拿出白璧,以心愿交换,请太子为秦施施做主,李延玺应该……会答应的吧?</p>

沈骊珠不确定地想。</p>

然后,开口,“施施姑娘,你心有顾虑的话,我可以……”</p>

秦施施却颇有些挣扎、纠结、最后变成心灰意冷的模样,打断了她的话,“阿姮姑娘,告御状的事,得容我再好好想想……”</p>

阿姮姑娘已经帮了她良多。</p>

怎么能再将她牵扯进来?</p>

沈骊珠却误以为秦施施是顾忌名声。</p>

毕竟,告御状意味着天下皆知。</p>

世人都会知道秦施施被人夺取了清白。</p>

她还在等着她的未婚夫金榜题名,归来娶她。</p>

那总归是一个很美好的期盼。</p>

是足以支撑她沦落风尘也拼命挣扎着向上的期盼。</p>

金榜题名后,应照约定来迎娶名满金陵的花魁娘子,在当今世上也不失为一桩美谈。</p>

可,若是一旦告了御状,秦施施会声名狼藉,就跟那人再没了可能。</p>

沈骊珠完全尊重她的决定,便起身告辞道:“若施施姑娘想好了,可随时来寻我。”</p>

打开门,却见李延玺的身影仍在门外。</p>

那人长身玉立,银色的面具,暗色的衣裳,手里慵懒地把玩着一把折扇,斜倚栏杆从高处望着下面,低调的打扮却体现出跟这个风月之地格格不入的风华来。</p>

沈骊珠眼底隐约流露出一丝怔然之色。</p>

她就那么愣住了。</p>

“……你怎么,还没走?”</p>

李延玺侧了侧眸,冷哼了声道:“你还在这里,孤走哪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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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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