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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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陆亭遥这样的人来说，情难自禁的吻在新婚妻子唇边，也没有太过放肆，而是浅尝辄止，一碰即离。</p>

沈骊珠抬眸，唇色潋滟，容颜羞美，“阿遥，原来你……不曾喝酒啊。”</p>

她之前还担心了许久呢。</p>

陆亭遥弯起唇，红烛映着他的容颜，仿佛给眼前青年整个人的轮廓都打上一层薄薄釉光，漂亮而朦胧，他低语道：“书砚将我杯中酒，换成了茶水，又有大哥替我挡着，……夫人放心，我不会将自己喝醉，让你担心的。”</p>

一声“夫人”，缱绻响起，令沈骊珠耳朵都好似被烫了下。</p>

她羞不自胜。</p>

直到这一刻，才有了种真正嫁予了陆亭遥，从闺阁女娘变成了他人新妇的深刻感。</p>

沈骊珠睫羽落下，随之也低低叫了声，“……夫君。”</p>

叫完，自己反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明艳带羞地笑了起来。</p>

“不过，我……还是习惯唤你阿遥。”</p>

本就是美人，红了脸，又一笑，就更添绝色三分。</p>

也终于透露出她清冷外表下，骨子里的明媚底色来。</p>

“无妨，夫人想唤我什么都可以的。”陆亭遥眼里浅蕴流光，名曰宠溺，他牵起骊珠的手，将她带到桌边坐下，“虽然医士说，我的身体不适宜饮酒，今夜也不曾与其他宾客把酒尽欢，但是……”</p>

“有一杯酒，今晚是一定要喝的。”</p>

沈骊珠知道，是合卺酒。</p>

桌上，玉壶一只，金樽两盏。</p>

陆亭遥执起那壶酒，一时间修长的手秀美绝伦，更胜那玉色三分，“这是我自己酿的花酒，名叫梨花白。”</p>

“以梨花瓣入酒，酒性不烈，入口芬芳，有梨香余甘，女子也是可以饮的。”</p>

他倾壶倒酒。</p>

透明的酒液没入金樽中，一时间暗浮出清冽的香气。</p>

沈骊珠素来知道阿遥什么都会，但是听到他竟然还会酿酒，依旧浅浅的惊讶了下。</p>

或许是从前光艳但已褪色的时光，跟眼前的陆亭遥重叠了起来，她像是突然被触及心里的某根弦，竟然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其实，我也酿过酒。”</p>

只不过，已经像是在很久很久的从前。</p>

那时，她还是很受宠爱的永安侯府嫡女。</p>

或许是姻缘已定，嫁得良人，她再不彷徨，心有所依，提及曾经的事情，沈骊珠倒也可以很坦然了。</p>

而陆亭遥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p>

“从前在京中，我有一位表哥，他最是精通吃喝玩乐，他有次跟我打赌，看谁能酿出最烈的酒来……”沈骊珠唇角挽起浅淡却美丽的弧度。</p>

只是，酒酿出来，埋在侯府的树下，还没等喝上，她就……经历变故。</p>

她的那位表哥。</p>

名，李照夜。</p>

爵位，轻衣侯。</p>

明德帝亲封，他被赐了皇族的姓氏，却并不是陛下亲子。</p>

而是……贵妃之子。</p>

轻衣侯李照夜在上京是出了名的脾气桀骜，不服管教，他有那样的身世，免不得在背后被人耻笑，所以只要听见就抽出鞭子直接打回去，不管什么王孙公子，先揍了再说，便落得个不好的名声。</p>

但他是男子，又有明德帝爱屋及乌，做什么都只随心意，就算把天捅破了，也有人兜底。</p>

当然，李照夜并不领情。</p>

就连陛下与贵妃，也是经常顶撞。</p>

或许是贵妃从前更疼爱她，唤她经常入宫伴驾的缘故，又或许是幼年时，听见有位公主在背后议论这位表哥的身世，她站了出来……</p>

所以，鲜衣怒马的小侯爷跟谁关系都不好，却唯独对她另眼相待几分。</p>

那年，性子还没有被磨砺得这般冷清寡淡的沈骊珠，跟着李照夜也做过许多不符合贵女身份的事情。</p>

翻墙出府，喝酒观花，骑马射箭，甚至是女扮男装……</p>

不过，那时碍于贵妃的疼爱，以及小侯爷的身份，父亲和祖母偶然知道了，虽然不赞同的说了两句，也并未太过叱责。</p>

或许那个时候起，父亲和祖母就觉得她不像寻常世家贵女那般乖巧，所以在出事后，要一点点磨平她骨子里的难驯。</p>

但，祖母不是她的亲祖母，父亲从前也更疼爱兰姨娘的孩子，他们抬手往脸上一抹，慈爱面孔在一夕之间改换了天地，沈骊珠虽然惊讶与伤心，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释怀。</p>

令她难以释怀的是……贵妃和李照夜。</p>

他们曾经待她那般好的人。</p>

在她落了难，身受大苦，心里乞求他们能够出现救救她的时候，却对她……不闻不问。</p>

不说贵妃，就连李照夜也不曾出现过。</p>

就好像——</p>

她在选妃宴上被太子叱责厌恶，做不成太子妃了之后，她没有了价值，连带着曾经的疼爱，也一并收回去了。</p>

沈骊珠不懂，那些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p>

…</p>

再回想起这些，沈骊珠心里已经没有很难受，只起了极小的波澜，她甚至浅浅弯起眉眼笑了笑：“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可惜了那酒。”</p>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p>

陆亭遥很少听骊珠提及京城、从前，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现在的沈骊珠了。</p>

清冷，淡泊，好像无欲无求，却心如琉璃，怀有悲悯。</p>

但，从骊珠的一字一句里，陆亭遥却听出了她也少女时有过光艳灿烂美丽鲜活的岁月。</p>

他不禁想象，那个时候的骊珠会是什么样子。</p>

虽然他爱上的是现在的她，但——</p>

“……很遗憾没有见过你从前的模样，骊珠。”</p>

陆亭遥眉眼缱绻，有千般怜惜浮上心头，他轻声道，“但，也不用为那酒蹙眉可惜，若是你喜欢，我们可以共酿一坛你当年酿过的酒，然后埋在风雪轩的琼花树下，待到来年，就可以喝了。”</p>

他更想告诉她的是——</p>

骊珠，那些不好的记忆，不必铭记，今后我陪你一起创造更多的，覆盖掉它。</p>

那温柔又怜惜弦外之音，沈骊珠怎么会听不懂？</p>

她嗓音有些低低的哑意，望着陆亭遥的眼眸，道，“……好。”</p>

那眼神，在红烛映照下，足以用温柔将她溺毙。</p>

在这样的对视里，沈骊珠没有坚持几秒，便呼吸微乱地别过脸，莹白的耳尖微红，“……阿遥，别看了，该喝合卺酒了。”</p>

花烛夜，合卺酒。</p>

以这梨花白，与你共饮交杯。</p>

端起酒樽，手臂缠绕，交颈饮下这盏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