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借力【谢谋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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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步走得很是规整，明天要去拜见潘尼兹馆长，得安排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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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琳娜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一个劲地抖。</p>

“你疯了吗？！书信而已，花这么多！”她捂住脸，身上香水味随着激动的体热弥漫开来，很是抓人。</p>

嘴上虽这么埋怨着，看向章片裘的眸子却湿漉漉的。</p>

全场的目光，让这位辛苦经营酒馆的寡妇感受到了久违的尊敬。</p>

不仅仅是贪恋她美色的眼光，而是震惊、佩服、尊重，以及难以置信，这种感觉从未体验过，实在是令人心潮澎湃。</p>

“夫人。”马车刚动就停下，李说道：“史密斯先生拦车。”</p>

史密斯？那个目空一切，颇有财力的文物二道贩子史密斯？</p>

“您好。”琳娜立刻下了马车。</p>

“夫人，好久不见。”史密斯长话短说，“我想问问，你家这师傅手里头还有没有其他好东西？”</p>

“这个……”琳娜撩起马车帘子，往里看了眼。</p>

史密斯昂起头，整了整衣服，等待着章片裘下马车拜见他，毕竟他是这条街颇有名气的文物贩子，而对方只不过是个大清国人而已，能让他史密斯亲自到马车前来询问，是对方的荣幸。</p>

“有。”章片裘的话简短到就一个字。</p>

史密斯愣了下，他透过帘子的缝隙往里看了眼，见章片裘端坐在马车内，双腿微微叉开，双手放在膝盖住，看样子，他是不会下来了。</p>

一个猪猡，在我面前摆起了架子？史密斯内心不爽，刚要离开。</p>

“我祖父是大内管事儿的，就是皇宫内的人，下次详谈。”章片裘说道。</p>

面子算什么？哪有钱管用。</p>

史密斯的笑容立刻堆了上来，脱帽感谢道，“好的，谢谢您，章先生，下次拜见。”</p>

马车晃动，满载而归。</p>

琳娜再次湿漉漉地看了章片裘一眼，拍下林则徐的书信草稿后，已经有12个买家过来攀关系了。</p>

他说的这门生意，竟然被他以这种方式打开局面，真是聪明，她想。</p>

前头马车堵路，花了不少时间掉了个头，这个时间里琳娜也冷静了下来。</p>

“你这么张扬，不怕博物馆知道吗？”她有些担心。</p>

背着命案呢，虽说潘尼兹压下了新闻，但如此高调，隐患重重。</p>

章片裘一如既往端坐着。</p>

琳娜以前总会笑他，这东方人只要坐就端着，腰杆子直直的，说什么坐如钟，一点儿都不松弛。可此刻，她却敬佩——这人有着无论何事发生都极稳的腔调，往那一坐，就让人觉着这事儿能搞定。</p>

他没言语，只是淡淡笑了笑。</p>

怕博物馆知道？</p>

若是怕，就不会特意选择《物种起源》的生物进化论讨论会当天，在图书馆大门口防风处这么危险的地方，杀了那章老爷了。</p>

“借力。”两个词从他嘴中缓缓吐出。</p>

借力，借谁的力？</p>

琳娜撩起马车帘子，看向外头，她不太明白，但也没再问，相处了这么久，她大概知道，就算是问，他也未必说的。不过想想也知道，至少借了这红颜酒馆的力。</p>

想到这，她噗嗤一笑。</p>

明儿个一早，满大街的文物贩子都会议论两件事。</p>

其一，红颜酒馆新老板实力强劲，竟有十几个贵族给他背书，博物馆还派人送了花，并来了记者。</p>

其二，章片裘一鸣惊人。</p>

马匹嘶鸣，前头道路通了，开始缓缓前行。</p>

章片裘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信，林则徐发给英国女王的书信被展示在大英博物馆，让人嘲笑——书信里，他以天朝高高在上的傲慢，来俯视大英帝国。</p>

而这封草稿里，却不是这般。</p>

作为大清国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一个在广州和白人打交道无数次的汉子，他怎么可能会在信件的开头那般写出那么荒谬的文字呢？</p>

他的草稿里，开头让英国人嘲笑的那一段，并没有。</p>

“查该国距内地六七万里，而夷船争来贸易者，为获利之厚故耳。以中国之利利外夷……闻该国禁食甚严，是固明知之为害也。既不使为害于该国，则他国尚不可移害，况中国乎？”</p>

章片裘缓缓念道，只觉得心口堵得很，眼眶酸胀。</p>

林公给英国的信，并没有那么无知和莫名的傲慢，而是有理有据有节，他知道大清国的腐败和溃烂，言辞虽激烈，但不卑不亢。</p>

想来，这交给女王的信得经清宣宗同意后，才能发出，应是林公交上去后，大内那群人润笔后的。</p>

章片裘拿着草稿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p>

这，可是中国人的脊梁，是睁眼看世界第一人的脊梁。</p>

莫说200磅，2000磅都得拿下。</p>

章片裘的热血一阵接一阵地涌，今日，他借了林则徐林公的力，轻轻抚摸着包裹着草稿的油皮纸.</p>

“既遇到了，我就一定会拿下，他日，等新中国之后……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新中国，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是不会被这群列强欺辱的世界，我会将你的草稿，带回祖国。”想到这，他叹了口气。</p>

手摸了摸书信，又缓了缓，眼底迸发出希望来，自己看不到，但后辈可以。</p>

透过琳娜撩起的帘子，章片裘看向红颜酒馆的大门，此时，烛火摇曳下的温默依旧英姿飒爽，虽与白人们告别，腰杆却是直直的。</p>

“可惜了。”他说道。</p>

“可惜什么？”琳娜回过头。</p>

章片裘没言语，只是目光在温默身上定了几秒后，便闭目养神。</p>

琳娜目光在章片裘与温默两人之间流离一番后，扇子扇了扇。</p>

他大概是放弃这个女人了，她想。</p>

秋风，果真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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