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断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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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笑眯眯道：“母亲说，你还是试一试为好，省得将来又有什么怀疑。”</p>

我心里一跳，忙谢绝了他的“美意”，“不，不必试了。”</p>

他不依不饶，“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走。”</p>

我有点头疼，“什么事？”</p>

“明日起，你必须练那重山剑法。我会与你过招，你若输一次，便得让我亲一下。”</p>

前半句我听着很正常，以前我遇见蒙面人的时候他也提过一回让我练那鸳鸯剑法，只是这后半句，我一听真是又羞又气，“我才不与你过招！”哪有这样的比试！我本就比他功夫差，要是答应他，那结果不言而喻，后果不堪设想。</p>

“你不答应，我便不走。我堂堂男人，竟被你诬为断袖，今夜非要你还我个清白不可。”他往后一躺，手支着头半靠在我的被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半是认真，半是促狭。</p>

我一看他这半推半就的模样，顿时脸上发烫，心里发慌，怎么还你清白？还了你清白，我还有清白么？</p>

江辰瞅着我笑呵呵地道：“你若不答应，今夜我可就不走了！”</p>

他虽然笑颜如玉，可是这口气却半是讹诈半是威胁，偏偏我还不敢动手去拽他起来，否则铁定是自投罗网，投怀送抱……</p>

我束手无策，只好一咬牙道：“好，过招就过招，怕你不成！”</p>

他支起身子笑道：“上回答应了我，可没见你练过。这回说话可要算话，不然……”</p>

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我的唇上，笑得贼兮兮的。</p>

我一阵脸热，正要将他赶出去，戚夫人从房外进来，柔声道：“辰儿，小末面皮薄，你受点儿冤枉无妨，来日方长，断袖不断袖的，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证明。”</p>

这，这话说得，我再次缴械投降。</p>

戚夫人又对我柔声笑道：“小末早些睡吧，咱们明日去看龙舟赛，看完之后和舅舅一起回来，正好商议一下婚期。”</p>

我心里一沉，这么快？</p>

我将戚夫人和江辰送出门外，站在窗前愣了半晌，这件婚事真的再无转机，我真的要与江辰共此一生么？</p>

心里不由自主浮起一个人的影子，那夜，他站在廊下淡淡倦倦地望着我，轻轻叹了口气，黯然转身。</p>

是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居然见到了云洲，他与我隔江而望，江面烟雨濛濛，心中轻愁如雾，他，默然凝眸，我，欲言又止。</p>

这个梦，居然没有一句话，像是一幅极清极淡的山水画，大片大片的留白。</p>

翌日一早，我就被隔壁的声音给吵醒了，仔细一听原来是少容表妹。</p>

“表哥，我们今日终于可以出去玩了，看完龙舟赛，你可要带我去别的地方转一转，爹爹后日就要回福州了，你还没好好尽地主之谊呢！”</p>

江辰懒洋洋道：“嗯，舅舅若是答应，我便带你出去。”</p>

我叹了口气，打算抽空问问江辰到底还有几个表妹，特别是待字闺中的。</p>

吃过早饭，戚夫人便带着少华兄妹，我与江辰出门去看龙舟赛。自然，我被戚夫人安排和江辰同乘一轿。上了轿子，我便贴着轿子边朝外看。</p>

街上四处都是卖粽叶和粽子的人。我想起小时候，师父曾为我包过八宝粽子，端着小碗喂我吃。在我心里，他就像是爹爹一样。其实有时候我特想叫他一声爹爹，可又怕惊吓了未婚的他，更怕有损他的清誉。</p>

江辰探过身子问道：“小末，你想什么呢？”</p>

“我想师父。”</p>

“哦，想他，那我就不吃醋了。除了师父，你心里最喜欢的男人是谁？”</p>

我实在佩服江辰的口无遮拦，厚颜大胆。我一向觉得这样的肉麻情话应是月黑风高，熄灯放帐之后，两人实在憋得急了，蒙着被子哼哼两声，舒解舒解即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就能问得出口呢？</p>

我滚烫着脸皮，干咳了一声，扭着脸看轿外。</p>

他又提高了声调，“小末，你除了师父，最喜欢的男人是谁？”</p>

我一看他这不依不饶的架势，大抵是我不说个人物出来，他就要跳下轿子叉腰站在当街质问。</p>

我赶紧息事宁人地“嗯哼”了一声，“某人。”</p>

“某人是谁？”</p>

我继续“嗯哼”，“自家人。”</p>

“自家人，相公？”他的声调又提高了两分，我隐约听见轿夫的两声闷笑。</p>

“嗯哪。”我实在被他逼急了，只好先敷衍一下过关。</p>

他满意地笑了，“真是我的好娘子！”</p>

我一个激灵，忙抹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别这么叫我。”</p>

“那，江末？”</p>

姜末！我倒吸一口凉气，急道：“我，我能不能先不姓江？”</p>

“不成，江氏。”</p>

僵尸！我更是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哀求道：“我，我不要。”</p>

他笑嘻嘻道：“那就，娘子！”</p>

我在心里掂量了掂量，姜末，僵尸，娘子。后者虽然肉麻了些许，但还算温馨合宜，我只能瘸子里面挑将军，从了。</p>

我被“娘子”了一路，到了秦淮河边，已经脸不红心不跳地麻木了，我再次体会到了当日我追着云洲身后叫他哥哥的心情。他那时的不情愿是那样明显，可我却当成是他不想和我攀亲戚不想和我亲近，根本没想到更深。我果然很愚钝……</p>

我叫了他几年哥哥，他又怎知我心里并不是把他当哥哥呢？一点一滴的误会、似是而非的试探，错过，并非一蹴而就，是天长日久的积累。</p>

河边风景如画，游人如织，熙熙攘攘的比集市还要热闹百倍。秦淮河对于金陵，就像是女子眉间的一点花钿，妩媚风流，画龙点睛。河水不绝，风流不断。我早就听说，秦淮河每年有三大时节最是热闹，一是元宵灯会，一是端午赛龙舟，一是中秋诗会。</p>

江辰指着轿外对我道：“小末，你看那是鹊喜桥，那是摘星台。”</p>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座气派精致的玉石桥横跨过河，直通对岸。河边垂柳依依，柳烟正浓。斜对着鹊喜桥，一座高台临河霸立，气势雄伟。高台上亭台如仙阁，飞檐玲珑峭立，龙生九子盘踞其上，气宇峥嵘。</p>

可惜，桥边威风凛凛地站了数百名带刀侍卫，刀光剑影和这风花雪月的情调实不相符。</p>

轿子行到桥头，几名侍卫拦住了轿子。</p>

戚夫人下了轿子，递上一枚铜牌，侍卫仔细看了看，又将每个轿子的帘子挑开查看一番轿内的情形，这才放行。</p>

四人缓步踏上石桥，我好奇地问道：“怎么，这龙舟赛还不是随便让人来看的么？”</p>

江辰低声道：“那倒不是。这龙舟赛百姓都可来看，但皇上也想要与民同乐，所以在这鹊喜桥上设了关卡，将闲杂人等普通百姓都隔在桥这边。皇上只给京中亲王、六部尚书、一二品大员发了一道铜牌，可携家眷到摘星楼上与皇上一同看龙舟赛，以示龙恩浩荡。母亲拿的是舅舅送来的铜牌，舅舅这几日一直跟皇上在一起，等会儿你会见到他。”</p>

我惊了一跳，瞪着眼睛，“你是说，我今日竟然可以见到皇上？”</p>

江辰点头，“嗯，不过，隔着数道屏障，咱们看的只是影影绰绰的一个黄影子罢了。”说完，他又凑到我耳边，嘻嘻笑道，“再说，有什么可看的？夜晚睡觉打呼噜，清早起来长眼屎，每日，还蹲茅房。”</p>

我脸色发红，这话都是我说他的，如今他倒用上了。</p>

他走在我的身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遥指桥对岸的摘星楼道，“这摘星楼是皇上登基之年建的，听说当年钦天监在此观测到帝星异象，还捡到一块陨石，上面刻着：景星庆云出，一代英明主。所以皇上很喜欢这里，元宵灯会之时也常来此观河上花灯。”</p>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当今皇上夺了侄子的天下，生怕别人说他篡夺皇位，所以一直刻意渲染他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全国各处时不时都要出点儿祥瑞来。</p>

步行在鹊喜桥上，清风徐来，衣衫翩飞。桥下的秦淮河波光如练，水流轻缓，数只龙舟停靠在河的另一端。</p>

走到桥中，一根朱色木柱绑在桥栏杆上，顶上悬挂着一只绣球。微风徐徐，将那绣球吹的飘飘浮浮，七色彩带环绕着，十分好看。</p>

少容问道：“姑姑，那是什么？”</p>

戚夫人低声道：“这就是玲珑珠，等儿会谁摘了这玲珑珠，谁便是龙舟赛的魁首。”</p>

“不是在桥下赛龙舟么？”</p>

戚夫人道：“这龙舟赛划船快的未必赢，到了桥下，需龙舟上有人一箭射下玲珑珠，还需将那玲珑珠接到手里，方是胜者，所以，这龙舟之上，有许多深藏不露的高手。赛龙舟只是前奏，抢龙珠才是重头戏，精彩至极！”</p>

我仰头看着玲珑珠，这河上清风不断，它挂在高处也一直动来动去地飘飘忽忽，一箭射下已是极难，而掉下之时，桥下诸人都可去抢，更是难得到手，不一小心就要掉进河里。</p>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叹道：“皇上他老人家，可也真会玩。可不是调戏人么？”</p>

江辰忍着笑左右看了看，“嘘，一会儿说话可要小心，有什么想法，咱们回家细谈。”</p>

步下鹊喜桥的最后几级台阶，沿着青茵石板路步行了片刻，到了摘星楼前。这里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兵士全副武装佩着真刀真枪。</p>

我顿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陪皇上，真的不如在河边和老百姓挤成一团逍遥自在。</p>

验过铜牌，步上台阶，缓缓登上高台楼阁之内，气氛更是冷凝拘谨，鸦雀无声。楼内宽绰气派，用雕花画屏一格一格隔开。戚夫人领着我们在楼西一侧的一格中落座，透过画屏上的薄纱隐隐约约可见隔壁已经坐了人，有喃喃低语之声。</p>

少容小声问：“姑姑，什么时刻开始？”</p>

“等皇上从宣武门过来，登上摘星楼亲自敲响铜钟就算开始了。”</p>

我静静地看着对面，这摘星楼果然是观景的绝佳位置，日头半斜天际间，秦淮河的风景一览无余，玲珑珠正巧对着摘星楼，届时可清清楚楚地看见如何夺珠。</p>

突然，我见到对面桥上走过来一个人。本是无意中扫了一眼，可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再也移不开一分！他从容缓步，一级一级拾级而下，气宇光华，清贵绝世。轻风盈袖，辰光明朗，那道身影，逸如飞鸿，惊艳了水天一色，更震惊了我的心魂。刹那间，玉石桥上似有数朵青云冉冉浮起，如烟似雾地晃了我的视线，我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几乎想要迎上去，看得更清。</p>

这一幕，是真？是幻？是梦？是醒？</p>

我几乎不能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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