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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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春来，光阴又翻过三年。</p>

泽禾的天际稍稍泛白，黄记甜水铺子已经开始生火，白烟袅袅。</p>

小东家黄时雨住在铺子二楼。</p>

卯时一刻，她嗅着楼下传来的果香、牛乳香，起床穿衣洗漱，开始了忙碌的一日。</p>

黄记的兰霜乳茶和带骨鲍螺在这一带颇有口碑，又因牛乳有限，导致逐日限量供应。</p>

鹿锦书院的华山长隔三差五便要点一份，这两样东西对他从不限量，黄时雨亲自跑腿奉上。</p>

黄记依附书院而生，自然记得山长的好。</p>

华山长就好兰霜乳茶，这日又盼来了黄时雨，茶香/乳/香隔着食盒盖子就开始往外钻。</p>

他每饮一口就晃一下脑袋。</p>

送餐数月，终于对这个小厮打扮的丫头有些儿好奇，华山长慢悠悠地问：“你今年几何，可念过书？”</p>

“已经及笄，念过《三字经》，略识些字。”黄时雨恭恭敬敬回。</p>

她六岁开蒙，由姐姐手把手教了识字算术，姐姐出嫁后便学不了了。</p>

华山长捋着胡须，摇摇头，“女娃子也得多看看书，不看书不行。”</p>

“那山长可否借我一本……”</p>

华山长眼一瞪，“想看书找你爹呀，我这里，不行。”他连连摇头。</p>

吝啬的小老头，跑腿至今顶破天分一根笋，借书不啻要他老命。</p>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p>

黄时雨提着食盒返回铺子，走在树荫森森的小道。</p>

鹿锦书院大门外铺着青石板路，两侧多植高达三丈的梧桐。</p>

穿过梧桐青石板道，便是豁然开朗的玉山湖，玉山湖畔学子来来往往，当中有六个少年人，生机勃勃，清澈醒目。</p>

简珣年纪最小，另外五个至多大他三岁，宝天府没这么多神童，那么他们是如何入学的？</p>

这就涉及到大康另一个规则：捐学。</p>

有钱能使鬼推磨，豪族勋贵舍得钱财，也能获得一个入学名额。</p>

故而五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书院的五尊小财神。</p>

六个少年将将结束蹴鞠，各个额头挂着晶莹汗珠。</p>

简珣浑不在意路人好奇的目光，随意擦了擦，边喝水边与同砚们谈笑。</p>

他生的实在与众不同，宛如萃取了玉山湖所有的灵秀。</p>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其实还未长开，将来更好看。</p>

黄时雨提着食盒匆匆路过，被一个眼尖的蹴鞠少年发现，连忙喝住她：“臭小子，别跑！”</p>

才及笄没多久的女孩子衣着宽松，又是作小道童打扮，没几个人知晓她底细。</p>

称她臭小子的正是书院金主之一。</p>

金主伸着手指虚空点黄时雨脑袋，“就你是吧，化成灰我也认识，上回骑驴撞了我的狗东西！”</p>

黄时雨心知跑不掉，遂停下步子，朝他憨笑，“公子，你是在跟俺说话吗？”</p>

好浓的乡音。金主一愣，当时驴上的贼厮说的一口正宗官话，可惜包了面巾看不清脸。于是他凑近仔细瞧，好像又不是。</p>

“三月初二那日，是不是你骑驴在书院横冲直撞，擦了我肩膀就跑的？”他眯着眼问。</p>

黄时雨一脸茫然，“俺不知道。”</p>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傻？”金主蹙眉瞪眼。</p>

简珣朗声道：“思渊兄，她是我邻居，素来有些怕生。”</p>

被称作思渊兄的金主“咦”了声，瞅瞅简珣，又看看黄时雨，终于做出判定，“对不住了，认错人。”</p>

骑驴撞人和简珣邻居是两件事，但又使人下意识觉得与简珣有关的人都不会太离谱，故而得出不是黄时雨。</p>

他揽过黄时雨肩膀拍拍，“那贼厮又矮又瘦，打远一瞧，你俩还真像。”</p>

黄时雨忙从他胳膊底下钻出。</p>

简珣蹙了蹙眉，抬眸看向黄时雨，目光意味深长。</p>

黄时雨不明就里，可直觉这么站着简珣会不高兴，于是她挪到了他身后，果然简珣回头看她的眸光变得柔和。</p>

金主噗嗤而笑，对简珣道：“我又不吃人，你瞧他吓得。”</p>

简珣唇角上扬。</p>

“蹴鞠正好缺个人，不如下次你把他稍上。”金主出主意。</p>

简珣道：“她先天不足，同我们玩不到一处。”</p>

这样啊，金主同情地瞄了黄时雨一眼，不再纠缠。</p>

几个少年人你推我搡，嬉闹而去。</p>

逃过一劫，待他们走远，黄时雨对简珣再三道谢，解释道：“我家的驴忽然发了疯，他非但不帮忙，还与小厮一起看热闹，当时我就朝他大喊‘闪开，快闪开’，他笑得更起劲，然后就，就被撞了……”</p>

花娘子贪便宜，以最低价格买了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驴作为黄记重要出行工具，果不其然上工第一天就出大事。</p>

简珣失笑。</p>

他一笑眼睛就更亮了，像两汪潋滟的秋水。</p>

黄时雨暗赞。</p>

简珣道：“以后别走洗砚门。”</p>

免得再遇上思渊。</p>

“哦，好。”黄时雨受教地点头。</p>

简珣觉得热，想要沐浴更衣，便同黄时雨告别。</p>

黄时雨问他：“我明日回家，需不需要我为夫人捎些什么？”</p>

简珣转身望向她，“不必，我明日也回。”</p>

好吧。黄时雨挥挥手走人。</p>

“等等。”简珣慢慢道，“一起吧。”</p>

“好呀！”黄时雨求之不得。</p>

回去之后，小厮福生低声劝简珣：“小的明白您怜贫惜弱，同情黄二小姐，可她到底是女的，跟咱们一起，不太好吧，夫人知晓了定要罚我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