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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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外表多么光鲜，无论身着的衣裳多么华贵，都改变不了内里糟污的事实。</p>

他想起初见谢惜棠时的模样。</p>

少女梳着百合髻，水青色的发带垂落，素手掀开轿帘，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望向他。</p>

在她命人将他救下时，他还生出了一丝祈望。</p>

这样面善的姑娘，或许是有着一副软心肠的。</p>

可很快，他的妄想便被打破了。</p>

他被带到了牙行。</p>

自六岁起，少年便开始流浪逃亡。</p>

他辗转过许多城池，数次被卖进牙行，又想尽办法逃出，他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可怖的地方。</p>

似他这般皮相尚可的，会专门隔出，供给贵人们取乐。</p>

其中不乏癖好吊诡、磨人性命的。</p>

少年眸光暗淡，身体的疼痛已经不能激起他的反应，他像是被剥离了躯体，肉身还在痛苦，意识却缥缈了起来。</p>

他忍不住想，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p>

先剜去皮肉，扯开伤口，看他鲜血淋漓，接下来该鞭打他了吧。</p>

她好似没有带马鞭，只带了几瓶药。</p>

少年漫不经心地想，可能是些烈性勾缠的药吧。</p>

想看他丑态百出，像狗一样乞求。</p>

上一个对他用这种药的人已经被他杀了。</p>

她也不会例外。</p>

等身上的麻绳解开，他会割下她的头颅，再悬挂在......</p>

冰凉的触感将少年的意识拉回。</p>

古朴的草药气味让他的脑子凝滞了一瞬，下意识偏头去看。</p>

却被少女的声音喝止：“别动！”</p>

娇娇软软的调子，即便是刻意压沉，带上怒气，也依旧没有什么威慑力。</p>

少年的动作却奇异地停了下来。</p>

那双雾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剖析出她的真正目的。</p>

她穿着身鹅黄色的襦裙，粉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举着手中的小刀在烛火上来回炙烤，素白的手指扒开泛黑的伤口，对准糜烂的肉块挖下。</p>

泛着乌色的皮肉被丢弃在浅口小碗中，少女动作迅疾地抖出瓶中粉末，手臂呈环抱的姿势绕到他身后，掌中布条展开，围着他的腰腹包扎了起来。</p>

少年垂眸，只能看见她毛茸茸的黑色头顶，鬓发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缀着的莹白珠子轻拍了下他的唇角。</p>

清淡的香气笼在鼻尖，他睫毛颤了颤，漆黑的瞳仁涌动着复杂的幽光。</p>

谢惜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湿润的发丝黏连在白色的颊边。</p>

这是她头一次替人包扎。</p>

她猜到这乞儿身上伤不少，可没有料到他上身就没有几块好肉。</p>

新伤旧痕狰狞地盘踞在胸膛上，分外恐怖骇人。</p>

谢惜棠看过许多医书，自然能从伤口的外形、疤痕的走向判断出是如何导致的。</p>

正是因为她清楚，所以才心惊。</p>

鞭痕、刀伤、烙印、烫疤，左胸往下的位置还有一处很深的贯穿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