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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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运气好，避开了致命位置，只怕早就命赴黄泉。</p>

她眸子在少年脸上转了一圈，心下微微一叹。</p>

瞧着也才十四五岁。</p>

竟然受过这般多的磋磨。</p>

前世他虽然站在谢映容那边卖命行事，可总归是在她死去之后才出现的。</p>

谢惜棠就算是再迁怒，这笔账也算不到小乞儿头上。</p>

她暗自将‘不顺从便断掉手筋’这一念头消去，若他不愿效力，打发得更远些就是了。</p>

谢惜棠脸上神情软和了一些，蹲下身子，去查看他的腿脚下肢。</p>

王婆子随手找来的衣物比较宽大，少年又瘦得不剩二两肉，裤管空荡荡的，随手一捋便能将裤腿推至大腿根。</p>

从她进来开始，就在角落里装木头的少年突然挣扎激动了起来。</p>

他脚腕被麻绳牢牢捆住，自然逃离不开，但劲瘦的腰肢却扭动着，试图避开她的手。</p>

那双阴郁的眸子陡然有了亮色，从脖颈到耳根皆被熏染成绯红。</p>

谢惜棠看懂了他眼里的羞愤，手指顿了顿，柔声解释道：“医者心中并无男女之别，你不必不自在。”</p>

但很显然，少年并不接受她的这套说辞。</p>

这种反应也正常。</p>

时人颇为在意男女大防，就连京都这等繁华地方之地，都没有女郎中，顶多有几个打下手的医女。</p>

小乞儿只怕是头一次被女子疗伤。</p>

只是令谢惜棠讶异的是，她处理小乞儿上身伤口的时候，他还一副任君处置、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现下突然在意起来了。</p>

谢惜棠只好将他下面的伤暂时搁置。</p>

“腿上的旧伤虽不致命，但拖久了会对往后行走有妨碍，我将你买来做护卫，自然不能由你任性，让银钱打了水漂。”</p>

谢惜棠收拾了番地上的狼藉，用帕子将手指上的脏污擦拭干净：“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若你仍不自己处理，便由我处置。”</p>

少年沉默地望着她。</p>

骗子。</p>

他烂命一条，面容淤肿，在牙行也是最低贱的货色，身价还比不上她手中的一瓶药粉。</p>

若当真珍惜银钱，该对他不管不顾，只管打发他去干脏活累活才是，何必要耗费心思，用上这般多的药物，亲自来替他疗伤。</p>

可如果不是为了银钱，还能是为了什么呢？</p>

想到某种可能，少年眸光颤动，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胸口像是盈了一团滚烫的火，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p>

他死死地盯着少女柔美的侧脸，眼底暗色翻涌，两股念头在脑海中打起了架。</p>

一股念头在说，别妄想了，低贱的臭乞丐怎么可能收获到他人的好心？这么多年的惨烈现实还不够自己清醒吗？</p>

一股念头虚弱地挣扎，万一呢，万一上天垂怜呢......</p>

他口中的布团突兀地被人取去，紧接着，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块糕点塞进了他嘴里。</p>

他尝过最好吃的食物，也只是路人扔在他面前的半个烧饼。</p>

里头裹着酱菜，面皮带着余温，口感粗糙，还有些剌嗓子，对他而言却有如珍馐。</p>

而嘴里的这块糕点，软糯甜香，馥郁绵顺，入口便化在唇齿间。</p>

是他从未尝过的好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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