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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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指挥使叫傅劲光，字玉荣。因为他的佩剑是七星龙渊，所以，一般提到他的名字都用佩剑七星来称呼。我听说前几年，汴京城的一个五品官员在咱们矾楼直呼指挥使的名字，就在西楼大堂里，大肆抨击他做事狠辣，有伤天和，说要上书官家罢免指挥使本人。第二日，那位官员便被人发现自杀吊死在了家里，之后，还有官员上书为其不平，说这事儿肯定是指挥使派人做的。”</p>

“后来呢？”</p>

“后来，官家单独召见了指挥使询问，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处罚，之后，反倒爆出了这个上书的官员用娘子的嫁妆养别宅妇的事情，被官家罢官了，从那之后，除了官家再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更没人敢随意在人多处谈论他。所以，你下次可别当众再问了。”</p>

“哦，知道了。”</p>

杨蔓娘受教的点了点头。</p>

矾楼除了上层的几个大管事以外，底下人是没有午休时间的。</p>

杨蔓娘返回西楼，差不多申时了。</p>

将上午领来的蜡烛，在各个包厢的烛台上一一插好。</p>

将外面飞廊上的栀子灯笼里注好灯油。</p>

又再一次全部检查无误后。</p>

便可以歇口气儿。</p>

去最里面的茶水间喝点热茶水躲会子清闲，等着客人光顾了。</p>

宋人茶事，最为平常，也最为风雅。</p>

前些年宫廷中新年大宴的时候，官家还在延福宫设曲宴，令近侍取来茶具，亲自注汤击拂。</p>

当汤花浮于盏面，呈疏星淡月之状时。</p>

官家便给诸臣分茶说道：“这是我亲手点的茶。”</p>

参加宴会的臣子们接过御茶品饮，一一顿首谢恩。</p>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p>

皇帝喜欢的事，自然会很快风靡朝野，商贾贵胄，争相效仿。</p>

所以，矾楼的每个楼层，都设有专门的茶水间。</p>

有专门的烧水妇人白天黑夜的烧着开水。</p>

客人来了楼里，不光要第一时间提供上等的冲泡好的茶汤。</p>

而且。</p>

偶尔有的客人来了兴致，还会亲自点茶，分茶，斗茶。</p>

所以。</p>

茶水间这边的三个灶上始终都烧着火，坐着热水。</p>

最为暖和。</p>

也是员工们躲懒闲话儿的地方。</p>

“蔓娘忙完了？过来尝尝肥娘子带的茶！”</p>

杨蔓娘一进去，廖娘子笑着招呼杨蔓娘。</p>

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竹杯子，舀了一勺浅碧色的茶粉，倒了八成满开水。</p>

她这人就是这样。</p>

除了总跟刘西施针尖对麦芒以外，对其他人都极为和气的。</p>

时下喝茶不像现代，可是看不见茶叶的，都是将其磨得粉碎。</p>

所以。</p>

杯子里就像撒了一层抹茶粉似的，水上漂浮着一片浅绿。</p>

杨蔓娘端着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p>

便是浓郁的茉莉香气。</p>

“好香，这是茉莉茶？”</p>

杨蔓娘原以为自己会喝不惯的这种茶，没想到滋味儿还挺不错。</p>

忍不住又喝了一口。</p>

“呵呵，蔓娘说的不错，这是我家莲儿夏天采的野茉莉制的。”</p>

肥娘子哈哈一笑。</p>

说起自家闺女莲儿，神色有些得意。</p>

肥娘子二十七八岁，人如其名，长得很是高大丰腴，不过却肥而不腻，腰上系上青花布手巾，高绾发髻，谈笑间颇有点唐女的肥美风韵。</p>

都是打工人，其具体姓甚名谁，杨蔓娘也不知道。</p>

只是记忆里，从她来楼里做事，就经常见到肥娘子穿梭在西楼里。</p>

她并不是楼里的员工，而是闲汉。</p>

所谓闲汉，有男有女，不是什么无业游民。</p>

女的闲汉都是附近街坊上的妇人，大多和肥娘子一样，腰上系上青花布手巾，高绾发髻，到酒楼里给客人提供换汤斟酒，跑腿买东西、送书信快递的服务，来换取银钱。</p>

原身一直不大看得起肥娘子，总觉得她为了几个赏钱，就对那些客人搔首弄姿，很是不检点。</p>

虽然从不说，但也绝不可能喝对方的茶水。</p>

不过。</p>

现在的杨蔓娘，却不这么觉得。</p>

贩夫走卒，引车贩浆，自古有之。</p>

底层之人，能自食其力，辛苦养家已经是不易了。</p>

又哪里顾的上什么体面。</p>

况且。</p>

若是真能体面的活着，谁又会不愿意呢？</p>

“这茶很不错啊，你家莲儿能自己制出这般水平的茶，很有天赋了。若是以后可以去心湖茶苑拜师学艺，说不定能成为萧白露那样的点茶大师呢！”</p>

杨蔓娘喝了一口。</p>

笑着赞道。</p>

“哎呀呀，莲儿可不敢比萧白露，人家那可是朱骷髅茶馆的招牌，都是专门给贵人们分茶点茶，听说那些富贵人家，请她上门分一次茶就要二十两银子哩！”</p>

听杨蔓娘夸自家闺女，杨肥娘子笑得花枝招展。</p>

不过，她本质上并不是个轻狂的妇人。</p>

高兴归高兴，却也不拿人家的客气话儿当真。</p>

笑罢，神色有些憧憬的道：</p>

“等我再攒点银子，就送我家莲儿去心湖茶苑拜师学艺，也不求她能有多出息，若是能在普通茶肆里，做个分茶娘子也是不错的。”</p>

“咚，咚，咚！”</p>

酉时正。</p>

不等几人再说闲话儿。</p>

外面便响起了五大主楼统一掌灯的鸣锣声。</p>

“酉时已到，掌灯迎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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