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耄耋之年，乃知天命，何惧刀兵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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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宋宅</p>

贾珩落座下来，宋璟的仆人端上一只茶盅，然后，躬身之间，渐渐退至远处，垂手侍奉。</p>

宋妍说话之间，同样近前落座，凝眸看向那蟒服青年。</p>

宋璟那张白净、儒雅的面容上涌起繁盛笑意，说道：“妍儿，过来一块儿用些饭菜吧。”</p>

自家女儿现在是亲王侧妃了。</p>

就在两人叙话之时，一个仆人快步进入厅堂，禀告道：“老爷，四老爷来了。”</p>

贾珩笑道：“正说想要见见宋四叔，倒是来的正好。”</p>

宋璟笑道：“先前就打发人请了四弟过来，不想现在才来。”</p>

少顷，就见那一架雕刻凤凰图案的玻璃屏风之畔，可见那面皮白净，气度儒雅的青年官员，正是宋瑄。</p>

“子钰，迟来一步，还请子钰海涵海涵。”宋瑄脸上笑意繁盛，低声说道。</p>

贾珩道：“宋四叔客气了。”</p>

这会儿，宋妍起得身来，提过一只青玉流光的茶壶，给宋瑄斟了一杯清茶，道：“四叔，还请喝茶。”</p>

宋瑄点了点头，问道：“妍儿也过来了。”</p>

宋妍声音轻柔几许，说道：“过来看看爹爹和娘亲。”</p>

宋瑄笑了笑，打趣说道：“就没有想着过来看看我这个四叔。”</p>

这会儿，宋璟之妻沈氏在一旁笑道：“四弟，妍儿从小就是腼腆害羞的性子，你不要再行逗着她了。”</p>

宋瑄笑了笑，道：“这丫头真是大了。”</p>

旋即，落座下来。</p>

而这边厢，贾珩抬眸看向气度儒雅的宋瑄，问道：“宋四叔最近在京兆履新，觉得京兆如何？”</p>

宋瑄放下手中茶盅，说道：“京兆之地乃为天子脚下，百城首善之地，权贵众多，我治理京兆府，倒也有不顺。”</p>

贾珩整容敛色，郑重道：“如是京中权贵横行不法，可秉公处置，我自会为你撑腰。”</p>

宋瑄凝眸看向贾珩，笑道：“有卫王这句话就好。”</p>

宋璟笑了笑，温声道：“好了，咱们一块儿用午饭了，再不动筷，菜肴都凉了。”</p>

说话之间，丫鬟和嬷嬷快步进入厢房，端上一桌桌菜肴，在漆木几案上摆放的琳琅满目。</p>

贾珩来到铜盆之前，净过一双手，落座下来。</p>

宋璟提及工部匠师招募之事，宋瑄笑道：“子钰打算在工部多募匠师，我恰恰知道一人，其人博学多才，善于钻研西洋火器之术，又通天文历法，水利工程。”</p>

贾珩问道：“通天文历法，水利工程？竟有这样的人才。”</p>

难道是什么历史上的能人异士？</p>

宋瑄继续卖着关子，说道：“当初在开封府知事以后，曾见过这么一位能人异士，与我提及黄河河堤整修一事，并提及开封府以南的黄河大堤也需要重新翻修，不然等几年后，难抵洪水泛滥肆虐。”</p>

贾珩心头愈发起了兴趣，问道：“未知其人姓甚名谁？”</p>

当初河南沿段的黄河大堤，他临时为了抗洪抢险，让人重修，经过这么久时间过去，倒是并未溃堤。</p>

但毕竟是临时性的工程，时间一长，的确有可能会再次溃堤。</p>

宋瑄道：“其人名为徐光启。”</p>

贾珩闻言，心头不由一惊。</p>

徐光启？其人乃是平行时空的大明，崇祯朝的名臣，可谓科教兴国的典范。</p>

原本以为此世不会有此人，未曾想……难道是同名同姓？</p>

宋璟善于察言观色，捕捉到贾珩脸上神色的变化，问道：“子钰难道识得此人？”</p>

贾珩点了点头，道：“久闻此人大名，可谓博学中西，怎么会到河南去？”</p>

按照历史记载，徐光启应该是松江府上海人，按说不应到河南去才是，不过其人作为平行时空大明蕃薯的推广大臣，或许是这个缘由？</p>

宋瑄道：“徐光启原是松江府上海县的名流贤达，前不久至河南观摩新政成效，见番薯高产丰收，又查看了下位于开封的黄河大堤，细勘地理，辨其虚实。”</p>

贾珩道：“你代为书信一封，寄送至开封府，就说我延请徐光启前往神京工部任职，我以工部侍郎之位空缺相待。”</p>

以徐光启开启科技之路，招募习学科技之蒙童，拉开科教兴国的序幕，改革儒学。</p>

宋瑄道：“等用罢饭，我就给他书信一封。”</p>

而后，众人开始用饭。</p>

而后，用罢饭之后，返回一侧的偏厢，重又在椅子上落座下来。</p>

贾珩将茶盅轻轻放在一侧小几上，可见茶盅之内热气袅袅，香气四溢。</p>

贾珩道：“内务府事务冗杂，以后随着明年新政大举，事务日增，岳丈大人还要多费一些心思才是。”</p>

宋璟道：“子钰放心，内务府这边儿一定不会出什么纰漏才是。”</p>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宋瑄，问道：“我听手下之人说，京兆府衙门近来派出衙役整饬神京城治安？”</p>

宋瑄道：“举京兆府衙门的衙役之力，难免力有未逮，如是有锦衣府的探事和密谍配合行事，当会事半功倍一些。”</p>

贾珩应允道：“我会让锦衣府从中帮忙，探查不法宵小，还神京城一片朗朗乾坤。”</p>

距离当年以五城兵马司铲除三河帮匪患已经过去好几年，神京城中的三教九流的底层难免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p>

宋璟叙说道：“子钰，先前光宗皇帝之子被废，虽经过一番拨乱反正，使洛儿荣登大宝，但如今朝堂之上对新君继立有非议的文臣，仍然不乏其人。”</p>

贾珩默然片刻，道：“这些只能随着世移时迁，潜移默化，至于胆敢毁谤朝廷，无事生非的官僚，朝廷当严惩不贷。”</p>

他不是没有想过祭起屠刀，罗织冤狱，但刚刚辅政，手下臣僚不多，此外尚且缺乏一个借口。</p>

李许两人的逆案，神京朝堂上的反对势力几乎被清洗一空，以至于他需要联络宋家外戚，乃至重新拉拢齐昆、赵翼、柳政等人。</p>

现在朝堂之上，六部尚书当中，吏部尚书姚舆以及翰林、都察两院等一干清流，现在对他更多是貌恭而心不服。</p>

先前李瓒谋反，立了陈泽，彼等都是上表拥立八皇子陈泽，那叫一个丝滑。</p>

但正如内阁首辅齐昆谨奉诏一般，彼等明面上奉得是冯太后的懿旨，也让人拿不出什么把柄。</p>

他不可能都一网打尽，这根本不现实，那样整个官僚机构都是瘫痪的。</p>

细数六部当中，户部尚书齐昆，礼部尚书柳政，兵部尚书施杰，工部尚书赵翼，至于刑部尚书已经出缺儿。</p>

原刑部尚书赵默因为其母去世，已经在去年辞去官职，前往老家浙江丁忧。</p>

朝堂上因为牵连李许一案被下狱的官员，主要是李瓒和许庐的铁杆嫡系，有兵部右侍郎邹靖，右副都御史张治，京兆尹饶以周，以及都察院的诸御史。</p>

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忠于陈汉社稷的刚直之臣，在先前的废立政变中积极活跃。</p>

反而如周廷机等一些识时务、通权变的浙党中人，在过去政变当中并未受得太多牵连。</p>

李瓒所代表的楚党以及许庐，恰恰是当年在崇平一朝帮着贾珩说话的人。</p>

而浙党又是事事针对贾珩的一批人，后者却在政变中保持诡异的沉默，或者争相攀附。</p>

所以，他只是刚刚摆平了局势，离朝野百官躬身相请，卫王请继天子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p>

不过，明面上的反对者，已经是没有了，只要他不篡位。</p>

但暗中的反对者，仍在潜藏爪牙，伺机而动。</p>

哪怕是齐昆，施杰，柳政等人都不会支持他篡位，只是迫于形势，暂且服从。</p>

宋璟好奇望着怔怔出神的蟒服青年，问道：“子钰，你刚刚在想什么？”</p>

贾珩自失一笑，道：“没想什么，只是刚刚还在思量一些事。”</p>

然后，转脸看向宋瑄，说道：“等稍后，还请四叔帮我书信一封。”</p>

宋瑄点了点头，说道：“子钰放心好了，我这就书写一封书信。”</p>

而后，宋瑄唤来仆人准备笔墨，开始书就一封信笺。</p>

……</p>

……</p>

就在贾珩准备重用徐光启之时，千里之外的江南——</p>

金陵，郝宅</p>

前内阁大学士，太傅郝继儒今日正值八十大寿，郝家为此隆重庆祝，而整个郝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宴请到访的江南一众官僚。</p>

题着融春堂匾额的宅院内——</p>

圆形漆木条案之上，正在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可见杯碟碗筷，窗明几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