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与泰拉和火星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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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几分钟的视频终于播放完毕。</p>

舰桥里的气氛十分压抑。</p>

船员默不作声打开另外一段视频。</p>

内容是维瑞图斯和万戈里奇与傅青海的对话，刺客庭大导师和审判庭大导师要求白色疤痕立即前往泰拉摧毁那颗战斗月亮。</p>

当肃正号和憎恶号的通讯再次建立。</p>

傅青海看到了战团长们的表情。</p>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需再费口舌。</p>

“我想请求各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依照我制定的作战方案执行，原因无需多说，因为我已经攻克了一颗战斗月亮。诚然，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每颗兽人战斗月亮的设计和功能都有差异，但是绝大多数构造是一致的，一样的重力武器，一样的中空结构，依照我的方案可以最大程度减少伤亡。”</p>

傅青海诚恳地建议道。</p>

他的语气谦逊恳切，但是透过通讯屏幕，憎恶号舰桥里的战团长们却能清楚看到，傅青海身后舱门敞开着的武器室，以及武器室地板上那坨两米多高的巨型兽人头颅。</p>

在场不乏征战了几百年的战士。</p>

但是没人见过那么大的兽人脑袋。</p>

獠牙指天，面目狰狞，望之生畏。</p>

“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反对。”</p>

库兰德当即就表态道。</p>

库兰德是所有帝拳子团推举出来的军团长，他发话了，其他的战团长也都没有表示反对，两个军团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p>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进攻吗？”</p>

库兰德已经摩拳擦掌战意沸腾。</p>

“不急，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p>

傅青海抬起手制止了库兰德。</p>

“什么事情？”</p>

库兰德不解道。</p>

“火星。”</p>

傅青海沉声道：</p>

“我们两个军团一起前往火星，就停泊在火星的轨道上，我们必须摆出架势，逼迫铸造统领从他的宫殿里出来，踏上战争之路。库比克的周围是整个银河系最强大的军队之一，然而面对泰拉危局，他却无动于衷。”</p>

“我们一定需要火星的军队吗？”</p>

库兰德表示不明白：</p>

“你们七个战团联合一起已经摧毁掉了一颗战斗月亮，现在加上我们最终高墙，胜算更是大增，就算没有来自于火星的增援，我们一样可以干掉泰拉上空这颗战斗月亮，为何不等危机解除以后再和铸造统领算账？”</p>

“情况不一样了。”</p>

傅青海沉痛摇头道：</p>

“我们虽然成功摧毁掉了恩丁巢都世界上空那颗战斗月亮，但是自身同样损失惨重，我们损失了五分之一的战舰，还有大量的星际战士，其中许多都是经验丰富的终结者突击队，我们没有办法再次承受这种损失。火星必须加入战斗，我们需要机神的力量。”</p>

傅青海其实撒谎了。</p>

虽然七个战团损失确实很大，尤其战舰，但是远远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况且铁浮屠战团每一艘战舰的医疗甲板上都有星际战士自动医疗平台，只要还没死到灰飞烟灭那种程度都能救得回来，所以星际战士实际阵亡数量根本没有他描述的那么夸张。</p>

他要火星出兵另有别的理由。</p>

但他此刻不能明说。</p>

只有火星出兵，只有铸造统领把他的注意力从火星转移到战斗月亮上面，开始关注这场战斗的进程，开始关注有可能会缴获的兽人科技，万戈里奇留在火星上的那些刺客才有机会渗透进入铸造统领的行政核心。</p>

万戈里奇可以说是人类帝国历史上最强的一代刺客庭大导师——他甚至能刺杀火星铸造统领！不靠万戈里奇出手，想靠星际战士自己强攻颠覆火星政权，把白色疤痕和帝国之拳的血都耗干，都不一定能够做到。</p>

“既然如此，你有把握劝说他出兵吗？”</p>

库兰德有些担忧地问道。</p>

“我有九成把握。”</p>

傅青海十分自信地说道：</p>

“我很了解机械神教。武力威胁是一方面，这会让他们理智地权衡利弊得失。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利用他们的贪婪，适当地许诺一些条件给他们，比如，允许技术神甫战斗结束之后拆解带走战斗月亮上的所有兽人科技造物？他们完全无法拒绝这种诱惑。”</p>

“我明白了。”</p>

库兰德看到了傅青海的右边肩甲。</p>

那块锈红色的齿轮包裹颅骨浮雕。</p>

“我们会配合你，祝你谈判顺利。”</p>

库兰德重重地捶胸说道。</p>

……</p>

火星，赤红之星，机神起源之地。</p>

火星的轨道上陈列着庞大的舰队，不同吨位的战舰集群在虚空中滑行，战斗驳船加打击巡洋舰的经典组合，令所有帝国之敌闻风丧胆的阿斯塔特战团。总共十三个这样的战团，此刻全都聚集在了火星的轨道上，所造成的巨大压力，甚至让一些寿命极度漫长的技术神甫回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场叛乱。</p>

此时，火星地下深处的行政核心。</p>

在过去数不清的年代里，机械神教在地下挖出了一个直径一公里的球体，由数千个独立小室所组成的蜂房，每个小室中都有一个直接连接到火星铸造世界核心的神甫。</p>

这是一个网络化的大脑，比银河系中任何一台沉思者系统都要强大得多。技术神甫一旦被关进了细胞蜂房，直到他的漫长生命终结以后才会由机仆将他的残躯清理干净。他们只保留了一小部分个性，思想意图合而为一，成为了铸造世界的一个算力单元。</p>

库比克的宝座矗立在球体中央一根脊梁般隆起的高台上，这是个巨大的造物，周身密密麻麻都是数据插座、沉思者连接口、伺服颅骨锚点以及其他更复杂的设备，为铸造统领提供了与铸造世界核心的直接连接。</p>

一个成像清晰、真人大小、细节纤毫毕现的星际战士的形象，被投射在他的宝座面前，尽管这个全息投影近乎完美，但是铸造统领并不需要通过肉眼观察，他和他的技术神甫可以直接通过读取数据感知傅青海。</p>

“你好，青山修士。你及时地回到了太阳系，没有你的到来，泰拉必定沦陷。”</p>

库比克从他的数据库里选择了一种最接近人类的声音，一种丰富而威严的声线，暗示男子的气概和自信，完全不像库比克最初的声音，那个声音已经失传几百年了。</p>

“向您问好，火星之主。”</p>

傅青海微微欠身鞠躬说道：</p>

“我代表白色疤痕和帝国之拳的兄弟来到您的面前，请求您的智慧和帮助。”</p>

和轨道上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的舰队形成了反差，青山·可汗的态度异乎寻常的谦卑，库比克想知道是谁教会了他这种谦卑。</p>

“你想要什么样的帮助？”</p>

库比克明知故问地说道。</p>

“派遣您的军队和星际战士一起向战斗月亮发起进攻，把它从轨道上摧毁。”</p>

傅青海直截了当地说道。</p>

“尤斯金娜·图尔也是这样想的，她的农民十字军最终以一场灾难而告终。”</p>

库比克淡淡道，他在声音的输出中注入了一些优越、讽刺和平静的元素。</p>

“我们是帝皇的坚盾和利刃，不是走投无路的乌合之众，我们可以消灭兽人。”</p>

傅青海同样平静地回道。</p>

“那我只能称赞你的信心，战团长，但我坚持谨慎行动。你是火星认证过的铸造大师，你的肩甲上有齿轮和颅骨的标志，你不只是一个星际战士，你是穿着动力盔甲的技术神甫，你理应更加了解火星的军事力量。”</p>

库比克继续陈述着他的理由：</p>

“我们在火星的地面部队确实强大，但我们的舰队并不适合这种行动。一个事实就是：机械神教的战舰数量并不多。如果我们也和尤斯金娜同流合污，就会损失宝贵的军事力量，而这些力量本可以更好地运用于其他地方。这是一次很简单的基础逻辑判断。”</p>

傅青海指出了这番说辞里的漏洞：</p>

“然而另外一个事实就是：尤斯金娜仅仅依靠一群商船，就把上百万的平民运送到了战斗月亮表面。赤红之星的战舰数量再怎么稀少，难道还比不上商船舰队？还原修会的毁灭引擎在哪里？百机队的将军炮在哪里？还有泰坦修会的神之机械和智控军团的机械圣灵，它们又在哪里？火星仅只需要运送一小部分军队登上战斗月亮就能产生巨大效果——而我至今却连一个武装机仆都没看到。”</p>

“啊，还原修会的毁灭引擎……”</p>

库比克的声线产生了一丝波动。</p>

“真不愧是铸造大师，你比我预想中的更加了解火星。的确，火星的武库里还有很多超乎理解和想象的禁忌武器，但是使用任何一种更强大的武器都会给神圣之地带来不可估量的风险，试想一下，如果一颗卫星在泰拉的近地轨道上面轰然解体，将会发生什么？你想让我们摧毁王座世界来拯救它吗？”</p>

库比克向傅青海反问道。</p>

傅青海瞅了库比克一眼。</p>

心里默默思索：简直就是诡辩，你又不告诉我火星到底拥有什么禁忌武器，反正要问就是使用这些禁忌武器摧毁战斗月亮的同时会伤害王座世界，那不就是无解了吗？</p>

铸造统领无法辨认傅青海这眼神的意图，于是通过思维分流询问他的手下。</p>

“声音波动解析和面部肌肉配置表明，他前半段发言发自内心的概率为83.12％。现在他则认为你在掩饰，我们计算出他与星系内其他人有联系的概率为91.76％，主要嫌疑人为——德拉坎·万戈里奇，刺客庭大导师。”</p>

单一声线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p>

这是思维集群给出来的分析结论。</p>

“战团长，我们不要再互相指责了。”</p>

库比克忽然开口道：</p>

“这场战争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你成功的概率很大，相比商船领袖，如果选择帮助你们，火星不会产生太大损失，所以我会帮助你们。这就是你联系我的目的，对吗？请求我的帮助，而不是诽谤和指责？”</p>

傅青海简短地点了点头：</p>

“是的，大人，这个就是我的目的。”</p>

“好，十个团的护教军游猎兵和护教军先锋兵将会与你同去，我还将提供五个骑士家族的支援。机械神教的舰队会运送它们，并提供相应的火力掩护。如果只有我们自己，或者只有商船舰队，我们几乎毫无胜算，加上你的舰队则在可接受的生存参数之内。”</p>

库比克给出了他的条件。</p>

十个团的护教军的基础步兵？外加五个骑士家族？打发叫花子呢？堂堂火星，欧姆弥赛亚的发源之地，就派这么一点兵力？</p>

“感谢您的援助，大人。”</p>

傅青海深吸了一口气道：</p>

“只要还有一个星际战士活着，只要我们还有一息尚存，泰拉就不会被攻陷。”</p>

“火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一如既往地团结在一起，奥林匹斯的神圣盟约联结着我们彼此，火星和泰拉本就是一体。”</p>

库比克面不改色地说道。</p>

“他认为你正在撒谎。”</p>

旁边的神甫小声传达着分析结果。</p>

“你的军队什么时候可以出发？”</p>

傅青海直接地询问道。</p>

“战团长，几周之前我就给机神禁卫传达了通讯，要求开始集结部队。我的军队早就准备好了，一声令下就能出发。你的问题不仅侮辱了我，还侮辱了火星与泰拉所缔结的忠诚与联盟的誓言。我们从一开始就准备好要去援助泰拉，只是我们不能单独行动，也不会支持尤斯金娜所号召的愚蠢的圣战军。”</p>

库比克从他的宝座上一下子站起来，锈红长袍下的机械突触以及其他一些精妙辅助肢体不满地挥舞着，以此表达他的情绪。</p>

还他妈是个表演型人格……</p>

傅青海心里白眼翻个不停。</p>

“向您道歉，铸造统领。”</p>

傅青海诚意欠奉地说道：</p>

“没有别的意思，您的援助是慷慨的，这将会拯救许多星际战士的生命。”</p>

“把你的指令编码传给我，我将额外派遣一支智控部队，并将这些机械圣灵置于你的直接指挥之下，而我只有一个要求。”</p>

“什么要求，铸造统领？”</p>

傅青海暗想道：这不就来了吗？</p>

“我的教徒必须收集战斗过程之中所获得的所有物资以及技术，然后送到火星。”</p>

一个完全没有出乎意料的要求。</p>

“什么目的？”</p>

傅青海皱起眉头询问道。</p>

“它的研究对击败兽人至关重要。”</p>

库比克毫不犹豫地说道。</p>

“我能同意这个要求，作为交换，你要分享收集到的所有关于兽人威胁的信息。”</p>

傅青海思索一番后说道。</p>

“我们此前已经向帝国议会提供了我们知道的所有关于兽人威胁的信息。”</p>

库比克平静地说道。</p>

“帝国各地都有机械神教的探索舰队，你们的许多铸造世界也遭到了攻击。我看到了你收集的情报，看起来有一点……单薄。”</p>

傅青海用尽量委婉的措辞说道。</p>

“这就是我们所有的东西。”</p>

铸造统领依旧面不改色地道：</p>

“材料的交付将会加快我们分析的速度，越多的样本我们就能提供越多的结论。”</p>

傅青海盯着库比克看了好一会儿。</p>

“好吧，你说得对，铸造统领。”</p>

傅青海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p>

“很好，你也认同这点，希望我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在我们胜利的那一天。”</p>

铸造统领淡淡开口说道。</p>

……</p>

库比克说完最后一段话以后。</p>

技术神甫断开了和肃正号的链接。</p>

“分析结论。”</p>

库比克坐回了他的宝座平静开口。</p>

“青山·可汗，他在历史资料里的信息是不全的，有时间的连续断层，已知他在M30时期接受改造手术成为星际战士，参加并指挥过多场战役，取得了不俗的成就……数据丰度并不足以完成人物画像和心理建模，我们只能根据他刚才的谈话表现进行分析。”</p>

思维集群开始尝试描述：</p>

“这是一个很标准很典型的阿斯塔特战团长，他只关心军事问题，对于其他问题的敏感度不够多。我们目前可以确认的有两点：第一，他并不信任你，但是有求于你。第二，他和泰拉上的刺客庭大导师有所牵连。”</p>

“阿斯塔特被制造出来的主要目的是维护和促进人类的持久性，他们生来就是这样，就像激光枪的能量输出一样可以预测。”</p>

库比克自言自语地开口道：</p>

“我只考虑‘伟大实验’的进展，以及两个阿斯塔特军团的到来将会如何影响这一进展，我被这个青山·可汗强迫着派遣了一部分火星的军队去攻击兽人的战斗月亮，但它同时也将使我们有机会获得新的研究材料，并为‘伟大实验’这项工程提供大量实验对象。”</p>

“从威胁中寻得机会。”</p>

思维集群发出齐声赞颂声音：</p>

“您的决断完美无瑕。”</p>

……</p>

肃正号战列舰，舰长室。</p>

傅青海穿着常服坐在办公桌后面，和全息投影里身穿动力战甲伫立会议大厅中央严肃面见火星之主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p>

“铸造统领看出端倪了吗？”</p>

傅青海好奇地询问道。</p>

“据我所知，完全没有。”</p>

青冥笑嘻嘻地屈腿坐在办公桌上。</p>

“他们完全被你蒙在鼓里？人脑思维集群和超级人工智能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p>

傅青海都有点不敢相信。</p>

“我也是最顶级的人工智能好不好？”</p>

青冥抱住傅青海手臂摇晃：</p>

“你对我有点信心嘛，主人。”</p>

“难怪深红协议禁止开发AI……”</p>

傅青海搓着下巴若有所思。</p>

傅青海心里很清楚，他要火星出兵，根本原因不是缺少机械神教这点部队，而是为了给万戈里奇行动打掩护，但他如何在和火星铸造统领的谈判中掩饰他的真实目的？</p>

演戏？光会演戏可不太够。</p>

铸造统领拥有火星最庞大的人脑思维集群提供分析决策建议，他们会把说话声音里的每个细微波动，面部肌肉上的每个细微变化拿来逐一分析，判断你是不是在撒谎。别说傅青海不是专业演员，就算他是奥斯卡影帝，也经不起这种程度的逐帧推敲琢磨。</p>

然而，全息投影本质也是一堆数据，火星可以直接分析这些数据，同样，青冥也能直接生成这些数据。那个和铸造统领对话的青山·可汗根本不是本人，而是青冥所生成的虚拟人物，所有的语气细节和细微表情，都是青冥故意提供火星去分析的，这个“青山·可汗”完美符合了思维集群的分析结论——</p>

一个很典型的战团长，应该和刺客庭大导师有联系，也有自己的怀疑和判断，但是对于火星目前正在进行的事一无所知。</p>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老万。”</p>

傅青海心里暗暗地想道：</p>

“十二个高领主之中最难暗杀的一个高领主，火星铸造统领，我就交给你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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