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天下汹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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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星云虽还有些皱眉，但心下已经颇觉不妙了，沉声道：“何意？”</p>

“殿下可能不知，阳叔子此次访友，是为了殿下你，之后被玄冥教所囚，亦是因为殿下你。”</p>

李星云急声道：“你快把话说明白！”</p>

“那臣便知无不言了。”</p>

袁天罡道：“对于殿下的身世，阳叔子身为大唐不良人，实则早已心知肚明，不过只是一直未曾挑破罢了。然而事情的转机，便在这位萧砚。”</p>

“萧砚身为不良人天暗星，突然叛唐入梁，以一介白身倏得伪帝朱温器重，其中原因所在，或可能正是献上了殿下的踪迹。阳叔子得知此事过后，心急如焚，不惜亲自入汴京寻求故友探明真相，也便是上一代天暗星以及圣手林居贞，然而阳叔子不知的是，故友皆已身故，而他的动向却被故友之子萧砚所得，遂就此被押。而之后便是剑庐被焚，殿下被追杀下山……”</p>

李星云早已脸色发白，喃喃自语：“师父，原来知道我的身世……”</p>

袁天罡沉声道：“所幸殿下逃出生天，未能让玄冥教得逞，故阳叔子也暂且无恙被囚于汴京，而目的只有一个，正是为了诱殿下上钩，以解伪帝朱温之心腹大患！”</p>

李星云猛然抬眼，“你到底是谁，当年为什么接近我，又为什么知晓这些！？”</p>

袁天罡叹了口气，单膝下跪，抱拳行礼：“臣袁天罡，乃大唐不良帅，受太宗皇帝所委，生生世世为大唐护国，至死方休！”</p>

“袁天罡……”李星云略一思索，皱眉道：“那你不是将近三百岁了？！”</p>

“臣不敢欺瞒殿下。”袁天罡取下面甲，将自己服下不死药一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然后补充了一些昭宗时代的事。</p>

李星云来回踱步，心乱如麻，脸色更是变了又变，俨然是有些消化不了这些言语，但看着袁天罡那张烂如鬼的脸，也不得不信，遂只是烦躁的挥了挥手：“戴上吧，人不人鬼不鬼的。”</p>

袁天罡毫无波动，依言戴上面甲。</p>

不过李星云马上有所醒悟，尴尬了下，道：“我没有恶意，实在是太过烦躁了些，才如此言语的。”</p>

袁天罡行礼道：“殿下放心，臣绝不会放在心上。”</p>

李星云松了口气，然后穿上衣服，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皱着眉，犹豫道：“师父真是为了我才去的汴京？”</p>

“确为如此。”袁天罡叹了口气：“这也是臣之过，当年昭宗令臣解散不良人，臣便自囚于藏兵谷不问世事，多年来，不良人却依然继续迭代，其中便难免有了一些人心诡变之人。那天暗星身为不良人三十六校尉之一，掌握之情报不少，阳叔子正是不敢赌其人到底知不知道殿下的踪迹，这才落入虎口。”</p>

李星云攥着拳放在膝上：“大唐都亡了，为何还对我一个闲人揪住不放！我师父明明什么过错都没有，居然就这般……”</p>

袁天罡不动声色道：“殿下，世间万事，从来就不分过错。”</p>

李星云挥了挥手，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沉声道：“那萧砚为什么背叛不良人？”</p>

“权势、钱财、美人……”袁天罡道：“每个人所求都大不同，但不管如何，臣都已然对此人发出追杀令。”</p>

“你们不良人都解散多少年了，有个屁用。”李星云皱着眉：“当下之急，是救出我师父。”</p>

袁天罡站在旁边一言不发。</p>

李星云苦苦思索一二，突然一惊，然后看向袁天罡：“你活了三百年，那么是不是说，你功力很高？”</p>

袁天罡负手道：“普天之下，无一合之敌。”</p>

李星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个秃驴慧觉就不弱，你如果能打得过他，我就信你。”</p>

袁天罡叹了口气：“臣明白殿下的意思，一个慧觉何等容易？便是这座伽耶寺，臣亦能顷刻将之覆灭，然汴京坐拥伪梁禁军近十万，玄冥教散布其间无数，要想救出阳叔子，非匹夫可为。”</p>

李星云嘶了一声，挠着头：“这可如何是好？”</p>

袁天罡波澜不惊，沙哑道：“殿下可知，围魏救赵、借刀杀人？”</p>

“什么意思？”</p>

“能对抗伪梁的，普天之下，只有一方诸侯。”</p>

“你的意思是……”</p>

“晋王李克用，可为殿下所用。”袁天罡突然伸出手，按住一片竹叶，向着南方一指：“彼时只要晋军勒兵于汴京城外，莫说是阳叔子，殿下就算是想要那萧砚的人头，朱温也会乖乖奉上！”</p>

李星云愣了一愣：“你什么意思。”</p>

“殿下，可称帝于太原。”袁天罡一字一句道：“以堂堂大势，压向汴京，臣会亲自辅佐殿下，可让殿下一步不错，两年之内，入主中原。”</p>

“不可能！”</p>

李星云陡然站起身，脸上竟是冒了汗，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袁天罡，急忙道：“你说什么屁话，我怎么可能当皇帝！大唐已经亡了！李克用凭什么让我当皇帝！？”</p>

袁天罡沉默了下，复又说道：“殿下不想，臣不会强迫。不过臣还有一计，要想救出阳叔子，殿下可以另辟蹊径。”</p>

“快说！”李星云急忙催促，唯恐袁天罡又说出方才那番屁话来。</p>

“伪帝朱温新得河北，已然将此地视作命根子。然河北新附，于大梁之手尚不安稳，如若殿下可以攻克河北，便大可以河北之地换回阳叔子。”</p>

“还能这样？”李星云错愕道：“不过是不是太麻烦了些，而且我哪里来的兵？”</p>

“可行。”袁天罡点头道：“晋王李克用，会愿意借兵给殿下。”</p>

“这李克用倒是个好人。”李星云嘀咕了一句，然后皱着眉道：“真的没办法悄悄救回师父，这样实在是太麻烦了吧。”</p>

袁天罡沉默不语。</p>

李星云挠了挠头，脸色瞬间变得刚毅：“行吧，为了救师父，麻烦就麻烦点！袁天罡，那就麻烦你了，如果能做成，我一定好好感谢你一番。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用客气，不过只有一点，不准把我再说让我当皇帝的话，我暴露了身份，还在晋国这边当了皇帝，那朱温恼羞成怒下，师父岂不是更危险？”</p>

袁天罡单膝下跪：“臣定不辱使命！”</p>

“行了行了，别跪来跪去的了，起来吧。”李星云看着袁天罡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道：“实在不能行，咱们去冒冒险也不是不可以，这兵家大事，我可玩不转……”</p>

袁天罡默然不语，只是起身在告辞之际，询问道：“殿下，可对那萧砚有几分恨意？”</p>

“这有什么好恨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唐都没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对大唐忠心耿耿？老子就是气，这王八蛋有本事来抓我，凭什么拿师父撒气，呸！”</p>

袁天罡默默听完，在离开后山之际，又回头望了眼又开始练剑的李星云，负手望着天空飘雪。</p>

殿下还是太稚嫩了啊。</p>

或许都没有意识到攻取河北意味着什么……</p>

不当皇帝？不恨萧砚？</p>

哼，这就由不得你了！</p>

——————</p>

凤翔，李茂贞拿着一封书信，丹凤眼微眯。</p>

风尘仆仆的假李大摇大摆坐在下方，一脸冷笑。</p>

信上只有几个字。</p>

“备兵，可取关中。”</p>

署名。</p>

“袁天罡。”</p>

——————</p>

九黎寨。</p>

诡谲厚重的曲乐荡向四野，有身着神秘服饰的舞者围着一堆柴禾，随着音律正在绕圈舞动，口中不念念有词，仿佛祈神一般。</p>

柴禾前摆放了祭品，九黎寨寨主持着一只火把站在不远处，表情有些古怪，但仍只是安分的等待着什么。</p>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舞者齐齐停下，口中发出了“呼、呼、呼”的齐喝声。</p>

原来是在柴禾正前方的一座高台上，不知何时走出了身着圣女服饰的蚩梦，一瞬间，高台下北疆三十二位寨主齐齐叉胸行礼下去。</p>

众目睽睽之下，蚩梦虽然脸皮厚，但今日登上这高台，却难免不禁有些紧张忐忑，下意识想要撇头去看斜后方不远处的那一袭青衫。</p>

但似乎是知道那一袭青衫在那里，蚩梦的心下又马上安定下来，遂强忍着没有转头，只是绷着小脸，伸出手。</p>

旁边，少祀官尤川一脸正色，恭敬奉上一只代表蛊王权力的权杖，当然是仿造的，甚至还有些粗糙，真的还在万毒窟。</p>

蚩梦接过权杖，长吐一口气，尽量大声复述着背下来的言语道、：“本圣女奉蛊王之命，承蛊神之灵，今聚各寨娆民于此，是为娆疆安定！是为十万大山万千生灵！</p>

今有巫王蚩笠罔顾昔日八十一寨共誓，背信弃义、囚禁蛊王、大兴兵神之祸、欲重开战乱于十万大山，本圣女为十万大山之明日，邀各寨于此，只为讨贼！只为诛杀蚩笠一人！”</p>

“呼、呼、呼！！”舞者们再次发出呼声。</p>

九黎寨寨主脸色一紧，能察觉到高台上的萧砚扫了他一眼，遂立即上前，将火把抛在柴禾堆上。</p>

轰然一下，猛火瞬间燃起来，火势极大，在这冬日里仿佛足以振奋人心。</p>

蚩梦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年老爸统率各寨共同建造万毒窟一般。</p>

她高高举起权杖，小脸严肃。</p>

“发兵，诛之！”</p>

台下三十二寨寨主、九黎寨寨主、簋市子筱翁、尽皆俯首。</p>

远处寨墙上，有寨兵吹响号角。</p>

蚩梦的手指都有些颤抖，终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萧砚与姬如雪。</p>

萧砚笑了笑，姬如雪对她竖了个大拇指。</p>

蚩梦遂也一同笑了起来。</p>

好嘛，没有丢脸(ω)y！</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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