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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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开，醒醒。”孙杰一边叫我，一边摇着我的胳膊，我瞬间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大学宿舍椅子上。</p>

面前摆着一本绿色封皮同济第六版高数下，翻开的那页被口水打湿，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两个学霸早早入睡，四个学渣还在努力奋战，应对大一下学期的期末考。</p>

一点多实在困得不行，我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会，没想到又梦见一年前的经历，一晃开水瓶全都没水了，只好去打一壶来，两边寝室大多灯火通明。</p>

打来水后，泡了个脚，压压惊，我对程佳说：“先睡了，考试就靠浓浓师生情。”</p>

真躺在床上时，睡意全无，又回想起那个晚上，程佳醒来，它已经消失在水里。</p>

我们从另一条路回家，没有对任何人再提过这件事。</p>

那一晚有太多未解之谜，关于墓主，关于盗洞，关于程佳弟弟之死，关于黑色生物，想了半天才睡意袭来，耳边还不停飘过孙杰念叨的“三重积分、曲面积分、傅里叶级数……”</p>

考完最后一门，金教授忽然叫我将卷子整理好送去办公室，我心里有些纳闷，他的课我要么坐在最后排玩手机，要么逃课，怎么会认识我呢？</p>

上理工楼五楼，到最里面一间，我推开门，将试卷送过去，他翻阅起来，接着抽出一张，看了片刻，说：</p>

“沈开，我要你用家传的寻龙分金之术替我找到岭南武帝玄宫入口，否则这门学位课你肯定过不了。”</p>

学位课不及格意味着没法拿到学位证，四年大学岂不白上了？</p>

我又惊又怒，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金教授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寻龙分金’，家里也没人会，我虽然是学渣，也不会任你欺辱，大不了明年重修。”</p>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沈家可是传承至今的摸金八大世家之一，你不必否认。”他微笑道：“再者计科院这门课只有我开，重修还是我教。”</p>

听了这话，我像泄了气的气球，气势渐渐衰竭，思考片刻，“行，我去，不过有两个条件，首先即使找不到，我要大学所有考试都能过掉，无论你将来用什么方法。”</p>

他点点头，“以我在学院的能量做到这些并不难，只要你不缺考。”</p>

“其次找到玄宫入口，下不下墓我自己决定，摸出来的明器我要两成。”</p>

金教授说：“可以，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九点学校东门见。”</p>

我顿时有些头大，本打算说两个苛刻条件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照单全收，什么岭南武帝，听都没听过，我这半吊子水平能找到就怪了。</p>

如今骑虎难下，不去也得去，不过好歹和成年人斗法扳回半局，后面三年考试没了顾虑，可以安心做个学渣，大学是真的不想学习。</p>

我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说：“金教授不管你通过什么方式查到了我的身份背景，最好不要再让第三人知晓，否则后果你担不起。”</p>

出校门拿个快递，去食堂吃过晚饭，打电话给六叔，他也在苏州，本想旁敲侧击问下倒斗该注意些什么，却关机，联系他店里伙计，才知道去外省办事，只好作罢，去教超买了几支白蜡，回宿舍已经没人，其他五位室友考完试就跑了，我把可能用的东西收进背包，尤其放了两只黑驴蹄子，就算我不用也可以给他们。</p>

我哀叹一声，大学学渣竟然被教授以期末考试挂科为由胁迫倒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罢了，先走一步看一步。</p>

2014年7月10号，全校放假，九点来到东门，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长途客车，我心想不会拉一车人去吧，上车后发现只有七个。</p>

金教授和我简单介绍一番，开车的叫张致，退役军人，严肃冷静，有点猥琐的叫苟三，还有个年纪大的金教授喊他老林，这三人是他直系下属。</p>

后面还有三个年轻人，坐在前面的叫关山冷，听金教授说是近两年盗墓界新秀，独自倒了几个大斗，声名鹊起，不少人找他合作，很热情地和我握手，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p>

他后面坐着一位女生，戴耳机听歌，耳边低垂的碎发像森林高高的绿色树杪，说是大二同院学姐，姓袁。</p>

再过一排空座位，坐着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人，短发，双手环抱，闭着眼睛，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长着一张初恋脸，少年感十足，想必高中会是很多女生情窦初开的暗恋对象，金教授叫他崔同学，也是计科院，大一的。</p>

难怪感觉他俩面熟，应该有一起上过课或者学校里见过。</p>

最后几排座位全被拆掉，留出空间放着一堆装备。</p>

我大致扫一眼，有尖头考古探针、精工加铜联接杆、工兵铲、强光手电、火折子、摸尸手套、冷烟火、军用折叠飞虎爪、消防钢丝芯速降绳、长柄锤、止血绷带、大黑鹰弓弩、三棱军刺、军用开山刀、洛阳铲、撬杆等。</p>

这支队伍够不靠谱的，四个愣头青里有三个还是学生，坐在袁学姐之后，车子就开动了，我们乘坐这种长途客车，路上基本不会被查验，免去很多麻烦。</p>

我觉得车里有点闷，就把窗户打开一点，前面女生的头发在风中吹动，如同四月春日里游曳在半空的淡青色云烟，白色颈项时隐时现，身上散发一种柠檬的味道。</p>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侧过身子问：“金教授咱们这次倒的是谁的斗？</p>

连最后一排的崔同学都醒过来，认真倾听，剑眉微挑，双目之中神采奕奕。</p>

“以后你们在外面，不要叫我金教授，直接叫金叔，现在教授可不是什么好词。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广西，墓主人信息不多，从我掌握的资料来看，是一位秦末汉初的皇帝。”</p>

我很兴奋，即使在沈家，也应该没人倒过帝陵，秦汉交替，边远地区小国林立，称王称帝，史书记载的和未记载的不一而足，即便不是入主过中原的正统皇帝，他的陵墓也必定享配人间最顶级的葬制。</p>

我们从东环路上高架，一天后到了广西梧州，这里是粤语和岭南文化的发源地之一，有两千多年的建城历史，位于两广交界。</p>

车子穿过市区，进入苍梧县，又行驶半天路程，忽然间停下，张致回头说：“前面有山石滚落，把路给堵了，没法再开过去。”</p>

我们从车上下来，金教授四处观察，判断附近应该就是他手里资料记载的地方，不知道具体哪座山。</p>

金教授感叹：“此处山势连绵不断，起伏不定，正所谓‘送龙之山短在后，托山不抱左右手。缠龙缠过龙虎前，三重五重福延绵。’藏风聚气，界水止气，是真上吉之壤。沈开你看此处龙脉能定几品。”</p>

我正出神突然被他cue到，这都离了学校，还爱提问，回道：“八品有余，九品不足。”</p>

金教授会心一笑。</p>

天星风水中定下龙脉一到九品，每品又可分上中下三级，二品以下为贱龙，五品之上为真龙，八品龙脉葬皇帝已经足够，九品乃神仙穴自古罕见，可遇不可求，据说身葬其中，有不可思议之变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