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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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队撤离的五个小时后…</p>

按照他们上一次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可千万不要出事啊……</p>

想到这里，王荣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他抬起手，先是抚摸了已经熟睡的弟弟，而后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试图以此为慰藉驱散自胃中透出的饥饿感。</p>

弟弟正在安静地睡着，手中抱着一个罐头，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想来是正在做一个美梦吧，一个让人流连忘返，不愿离开的美梦……</p>

坐在不远处的老妇人翻开裤腿，斯科瑞病毒已经完全腐蚀了她的双腿。</p>

上官溪在离开之前，从为数不多的库存中留下了两支血清和两个罐头。在两位夫妇出发前，四人来回推让，最终决定将罐头留给王雨王荣兄弟，血清则是留给即将外出的老夫妇。</p>

但王荣并没有着急着拆开自己的罐头，王雨也没有，这份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的资源应当留到迫不得已的时候。</p>

等到卡安熟睡之后，老妇人还睁着眼睛，似乎是还在回忆一些什么。</p>

……</p>

大部队已经离开了10个小时。</p>

即使穿着防护服，王荣也能感受到双腿上原本就未愈合的伤口正在迅速溃烂。他不知道斯科瑞浓度的监测仪在哪，只能从伤口不断渗出的脓血来做出推测。</p>

弟弟还睡着，王荣拍了拍弟弟，弟弟似乎在慵懒地晃动身子，似乎很讨厌哥哥在打扰他的美梦，手上仍旧保持着紧握的姿态。</p>

王荣：“还有多久……？”</p>

按照上次的速度，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返回这里了，但却完全没有消息。</p>

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了，行驶的速度会变慢吧？王荣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p>

7365号城市的人……</p>

在他们驱车离开前，王荣就听上官提到过7365号城市的过滤塔也出现了问题。但他坚信着，那位温柔的医生姐姐，那两大只稳重缄默就偶尔带点欢愉的大人：狼大哥、虎大叔，那位祥和的狮子老爷爷…</p>

他相信他们会修好过滤塔，也相信上官姐姐说的通过“规划安全路线”就能避开赤潮。</p>

如果自己也能找到这样一条安全路线呢？那样自己、弟弟、大黄还有卡安夫妇就都可以得救了。</p>

可是，7365号城市的斯科瑞浓度也会和这里一样高吗？</p>

不会的，不然他们就不会再往返来拯救人们，一定是还有机会，他们才会选择将这份希望赋予我们。</p>

王荣不断在内心依呢喃着这两句，忍住不去翻身，以免吵到熟睡的弟弟，可自己的双腿却随着旋转的秒针发出难以忍受的剧痛，此刻他只能凭着内心的呢喃和抓紧枕头来分散注意力。</p>

大黄：“呜……”</p>

大黄担心地舔着他紧握在枕头边的手，这是往日里带给两兄弟最温暖的慰藉，可惜，现在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p>

但是王荣还是努力抬起颤抖的左手，将大黄揽入怀中，右手则是抚上弟弟的脸庞，在触电一般的回缩之后，又轻轻地抚摸了弟弟的头。</p>

王荣：“太好了，没事…没事…要是人类也像普通动物一样，只是携带斯科瑞病毒…不会感染就好了……没关系的，我们一定会痊愈的，上官姐姐说过了，她会回来的。”</p>

大黄：“汪…呜……”</p>

眼泪从王荣脸庞上滚落，落在大黄的头顶，绒毛让它不会滚落，就这样为这份悲伤裹上了一层秘密的大衣。</p>

王荣：“一定会好的。”</p>

他苦笑着，拉了拉弟弟已经有些湿润的床被，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弟弟给他的笔和纸。</p>

王荣：“如果真的能实现愿望的话…我想要……离开这里…和弟弟与大黄一起……拥有自由……”</p>

哪怕明知这只是虚妄的幻想，明知自己的所作皆是徒劳，但他却依然怀抱着这样的梦想，在“能实现愿望”的纸张一角上画下了一对简陋的翅膀。</p>

王荣：“请带我们飞过天空……越过赤潮……”</p>

他像一位在深潭中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遍又一遍描绘着纸上的翅膀。</p>

王荣：“和弟弟、和大黄一起……离开这里……去那个……能接纳我们的地方……”</p>

但这份希望却如将熄的火烛，被饥饿、疼痛和斯科瑞感染所化的狂风中不断摇曳，越发微弱。他越是描绘，视野中的这双翅膀便越是模糊。</p>

恍惚中，一簇鲜红的珍珠坠落到纸上，随后凝聚、绽放，象征绝望的花就此诞生。</p>

血。</p>

…………</p>

恍惚之间又过了十个小时，夜幕降临后，沾满了血色，堆满了残骸的土地，终于也在月的冷晖下与地下室一同陷入冰冷的死寂。</p>

即使是经过漫长的十五小时等待，保育区门外依然没有希望的音讯。</p>

卡安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本打算拍拍身旁的老伴，但回应他的唯有冰冷，象征消逝的恶寒。</p>

卡安：“…娅…”</p>

他含糊不清地喊着对方的名字，但那具早已冰冷的躯体已经无法给予任何回应，死寂、孤独、痛苦，这具苍老的身躯已经被折磨了太久，而今，连最后的牵挂都已不在，甚至于，他还来不及道别。</p>

卡安：“……偌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