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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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轰鸣声中，封闭大门被打开了。清晨和煦的微风夹杂着腥臭味灌入地下室，渲染着门外注定破灭的希望。</p>

适才那些响动究竟从何而来？是风与废墟结合后的恶作剧？还是说，只是他的幻想？</p>

“你们在哪…？”</p>

声嘶力竭的喊声回荡在杳无音信的保育区，最终又被风无情地赶回此处。</p>

王荣：“……一定，还在附近吧…就算大家都没有回来，也有可能…是无意中进入这里的拾荒者……”</p>

没有放弃希望的少年向前迈出一步，向上攀登寻找。除了大黄，他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地下室中的大家没有带上他，早早地去往了夜幕之中。只留下他，独自承受最后的痛苦。</p>

……</p>

大部队撤退的二十八小时之后。</p>

他离开地下室，仔细搜查了整个保育区，直到攀登上这座保育区最顶端的建筑也不曾发现一个人影。</p>

王荣：“没有人会来了……大家…都死了…”</p>

他绝望地匍匐在塔楼顶端，看着下方的回字形建筑和幽深的天井，想要哭泣却发现，泪水已无法再流淌。</p>

王荣：“请…带我离开这里吧……”</p>

为了探索完这座不算宽广的建筑，他已在伤口的撕扯下缓慢移动了近四个小时，以他的体力来说，他已绝无原路返回的可能。</p>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两兄弟和大黄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且不谈这样的运动量对他来说一意味着什么，就连大黄也耗尽了力气，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p>

在大多数拾荒者眼中，二十八小时不过是流浪中毫不起眼的流浪碎片，王荣也曾这样想过。但在连续一个月的饥饿与病痛后，二十四小时折磨和四小时追寻便足以将他牵引至生命尽头。</p>

少年站在死亡深渊的边缘，手中是最后的希望——两个罐头。</p>

王荣：“现在和大黄一起吃掉它们的话，情况会变好吗？”</p>

答案是否。一个罐头不能让他恢复足够的体力，伤口不会愈合，他依旧被困于保育区的塔楼顶端，无法徒步返回。再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斯科瑞感染，浑身溃烂，变成和弟弟一样的烂泥吧。</p>

进食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留给更需要它的生物。少年不再犹豫，打开了两个罐头，放到了大黄面前的地上。</p>

王荣：“…吃吧…”</p>

在主人的示意下，大黄开始狼吞虎咽，看着它的模样，少年发现自己居然露出了微笑。</p>

毕竟，最后的家人还在，还能好好地活下去。空洞的心，此刻被稍稍填补了一些。</p>

王荣：“如果…我能多找到些物资，弟弟会不会就不用死，我们会不会也不需要饿这么久……对不起…”</p>

他抬起头，透过自己绘制在纸页上的翅膀，望向上方遥不可及的天空。曾经和上官溪一同诉说的想法，上官溪对他的教导终于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中。</p>

他将纸上的翅膀收入怀中，将这虚无的幻想（愿望）紧紧握在手中。站在生命尽头的少年，将幻想中的翅膀安在身上。</p>

王荣：“大黄……我要走了，去…更广阔的天空，去…和弟弟团聚。”</p>

大黄：“汪！”</p>

王荣：“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p>

大黄：“………”</p>

大黄耷拉着耳朵，低声呜咽着，哀恸之感透过微风，送入无法传达到的少年耳中。</p>

王荣：“对不起……”</p>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缓缓向着大楼边缘移动。</p>

王荣：“……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p>

大黄：“呜……”</p>

王荣：“我希望他们能回来，可如果，他们遇到围住保育区的赤潮，怎么办？他们会受伤的……”</p>

溃烂撕扯的痛苦伴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但却并未让这个少年停下脚步。</p>

大黄：“汪！”</p>

王荣：“如果他们真的回来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还活着的人…会难过吗？”</p>

大黄：“………”</p>

王荣：“可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知道了……”</p>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毫无意义的思考甩出大脑，但最终，还是决定在那页纸的背面写下留言（遗言）。</p>

王荣：“要是还能多一点时间就好了，这样就能多学一点字，也是给弟弟讲故事的时候就不会卡顿了……”</p>

他带着小小的遗憾，将这张写满错字的留言纸收进上衣最干净的口袋中。</p>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少年想着，微微躬身给了大黄一个笨拙僵硬而认真的拥抱。</p>

王荣：“活下去，至少你还可以，你一定要活下去……”</p>

大黄：“汪…！汪！”</p>

他张开幻想中的羽翼，如同一只渴望自由的飞鸟，又像追求自由的伊卡洛斯，跃向天空，昂首逐日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