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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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气派，好生威风！</p>

公主都这样，皇帝老子该是如何？</p>

平日里都说那些世家官宦取用民脂民膏，过的是神仙快活的日子，那公主用的该更多了吧，皇帝呢？</p>

他猛地闭上眼，大口深呼吸，似乎也能闻见清冷空气里那金碧辉煌的味道，一时连身体都忘却了寒冷，生生闷出脸红耳热的感觉！</p>

待他听见马蹄声声远去，再睁开眼睛时，就看见公主带着人马已经离开了。</p>

从头到尾，流民王二，与公主没有半句交谈，半分交集，但他却下定了某种决心。</p>

……</p>

在公主前往州狱时，陆惟与杨园已经见面超过一炷香了。</p>

大部分时间里，杨园基本是在发呆和震惊，然后反反复复说一句话。</p>

“怎么可能？”</p>

这是他第八十九次说这句话了。</p>

陆惟记得清清楚楚。</p>

他盘坐在蒲团上，静静等待，并不心急。</p>

州狱里有股潮湿的霉味，闻久了仿佛五脏六腑也跟着发霉，但更让人难受的还是从各个牢房传出来的嚎叫和喊冤，从四面八方钻入耳朵，不想听都不行。</p>

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要么像狱卒一样脾性暴躁，要么就跟大部分囚犯一样，郁郁寡欢，性情异常。</p>

杨园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几时待过这种地方？</p>

据说崔千还格外照顾，让人给了他一间单人牢房，吃喝都让家属送进来，杨园待的牢房也相对干净一些，甚至靠近房顶还有个小窗，白日里能看见光。</p>

可这种照顾对杨园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p>

他是一个连喝水都用玉杯装的人，而且非白玉不可，因为根据他自己的研究，“青玉冷冽，可以置刀剑，红玉温润，可以盛金银珠宝，唯独白玉似月，皎洁无瑕，才能用来装酒水。”</p>

这些都是杨园平日里挂在嘴边的，但现在他失魂落魄盯着手里的破碗，第九十次说出了那句话：“怎么可能？”</p>

“杨园，我给你最后一刻钟，你再这样，最后多半只能以杀人凶手论处了。”</p>

陆惟淡淡警告。</p>

杨园倏地抬头：“我不是凶手！</p>

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人？！</p>

我疯了吗？！”</p>

他在陆惟冷冷的注视下，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俩，勉强回忆自己醉酒前的情形。</p>

“郑姬死后，魏氏被你们抓走，我心里乱得</p>

很，又不想被关起来，就让管家贿赂了守门的兵卒，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喝了一趟酒，谁知道、谁知道醒来的时候，你们就说我是凶手！”</p>

（）</p>

我怎么可能去杀黄禹？没错，我是看不惯他，这厮表面豪爽，实际抠门得很，还去赌钱，输得倾家荡产，来问我借，我自然不肯借，他钱还没还我呢，我杀他干什么！</p>

再说了，我就算杀他，能把他一家子全杀了吗？我若想整死他，多的是机会，何必出此下策，简直荒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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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惟：“你与谁去喝酒？”</p>

杨园：“只有我一个，是我常去的小酒馆，那女东家与我熟识，也可以为我作证，我从头到尾都在酒馆喝酒，跟女东家闲聊。”</p>

陆惟心说那女东家既是你的熟人，作证也无用，但他只是继续沉沉问道：“喝完酒之后呢？”</p>

杨园：“然后，然后我就醉倒了，我离开酒馆，要回家，后面的事情，我不记得了……”</p>

陆惟：“你趁着醉意跑去黄家，在黄禹一家在睡梦来不及反抗之际，将人杀了。”</p>

杨园瞪大眼睛：“怎么可能？！</p>

你是收了谁的贿赂来冤枉我的？是不是杜与鹤？我就知道那厮不安好心，当初不就是从他手里强买了一个别庄吗，他果然记仇记到现在，竟还买通你了，他出多少钱，我加倍，行不行！”</p>

陆惟大概知道杨园在秦州官场为何如此惹人厌烦了。</p>

他倚仗出身，不通俗务，也不把其他同僚放在眼里，每日除了宴饮会客就是载歌载舞，目下无尘，行事没有章法，瞧不起除了方良之外的所有人，哪怕职务比他高。</p>

可能就连方良，他都不放在眼里。</p>

所以杨园出事，大家面上不说，暗地里拍手称快，恐怕没有一个人为他喊冤。</p>

连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都要与他恩断义绝，</p>

这样一个人，用来陷入案子泥淖里，再合适不过。</p>

陆惟看着杨园，不言不语，直到对方心里发毛。</p>

“你看我做什么？”</p>

杨园又急又恼，“你倒是说话啊，我真是冤枉的！”</p>

陆惟觉得，在此人身上，应该是问不出什么，大可不必再浪费时间了。</p>

说不定在魏氏那边，还会有些突破。</p>

想及此，他直接起身，转头就走。</p>

“喂？陆惟？陆少卿？你别走，别走啊！</p>

我真是冤枉的，我冤枉啊！”</p>

杨园这一声，仿佛信号，州狱之中，四面八方，霎时陆陆续续响起呼应之声。</p>

“我冤枉啊！”</p>

“我也冤枉啊！”</p>

“救命啊，冤枉啊，放我出去！”</p>

一声一声的喊冤，从各个牢房传出来，再层层回荡，有些是故意起哄，有些则是被杨园的喊声勾动，心情激荡。</p>

杨园听得头皮发麻，也不敢再喊了。</p>

他颓然扶着栏杆缓缓蹲下，百思不得其解。</p>

自己明明是在家里请客吃饭，怎么突然就成了杀人凶手呢？</p>

杜与鹤……不对，他没那胆子，连被自</p>

（）己强买了别庄（），还只会装病。</p>

那是黄禹？黄禹已经死了♂（）♂[（），连带全家都死了。</p>

打从郑姬脑袋在自家池塘浮起来时，他似乎就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案子里，饶是杨园脑子再不好，此时也开始觉得不对劲。</p>

如果有人恨他，大可直接杀了他，但不杀他，只是陷害栽赃，为了什么？</p>

杨园乱纷纷的脑子转了半天，终于灵光乍现！</p>

官仓！</p>

是官仓！</p>

他听说了官仓盗粮的事情，请陆惟过来，私下举报，想让他帮忙，因为陆惟不是秦州人，不属于任何利益分派，他只是一个路过的局外人，若想破局，让陆惟出手是最合适的。</p>

但陆惟不想干涉，说官仓的事情没有证据，杨园也的确没证据，但他有一回让人去偷偷看过，官仓确实是空的，事后他就念念不忘，一心想用这件事来扳倒那些人，只是陆惟要现成的证据，杨园拿不出来。</p>

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些人为了保住官仓的秘密，必然手段尽出，难保不会用郑姬和黄家来陷害他……</p>

杨园呆呆想着，望着牢房上方那扇小窗，却目无焦距。</p>

最初仿佛窥见真相的兴奋过去，他的心反倒一点点往下沉。</p>

能用郑姬的脑袋，和黄氏一家十二口的性命，来换他闭嘴的人，会是什么善茬？</p>

他们既然连功曹参军这样的朝廷命官都敢杀，还会不敢杀他吗？</p>

之所以没动他，只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官仓盗粮的证据，而且他跟陆惟接触了，暂时不想惊动陆惟背后的京城和朝廷吧？</p>

郑姬的脑袋，是警告。</p>

黄氏一门，则是把他拖入泥潭的手段。</p>

对方不是要他马上死，而是要他深陷泥潭，不得翻身。</p>

从小窗吹进来的寒风，竟难得让杨园清醒了片刻。</p>

但他随之又陷入更大的迷惑。</p>

他虽然想告发官仓一事，但他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甚至不知道谁涉及了官仓的事情，谁才是幕后主使，杨园原本是想跟疯狗一样乱咬一通，把秦州官场上他这几位同僚全咬一遍的，现在看来，是幕后之人提前害怕了，迫不及待出来陷害他？</p>

他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让他们害怕成这样？</p>

杨园向来眼高于顶自以为是，若是平时，肯定觉得自己这个推测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他却感觉自己似乎哪一环的推测出错了。</p>

迷雾仿佛被他伸手出去拨开一些，得以看见一点真相，但更浓的雾气随即聚拢过来，再度将他蒙蔽。</p>

此时的公主，正坐在魏氏面前。</p>

双方之间隔着一道栏杆，那是牢狱的禁锢。</p>

魏氏也是名门出身，她年轻时也曾像魏解颐那样无忧无虑度过，那时岂能料到人生无常，她竟会以杀人凶手的嫌疑被关在这里。</p>

这里是女监，跟关杨园的男监分开来，双方虽然挨在一起却各自独立，也有单独的牢房出口与后门。</p>

跟男监比起来，女监的人要少很多，这里的气味也洁净许多。</p>

自然，霉味是免不了的。</p>

但魏氏好像一无所察，她不像杨园那样满口喊冤，絮絮叨叨个没完。</p>

看见公主到来，魏氏也很平静，似乎早就活腻味了，对自己最坏的结局已经有所预想，但她有点好奇，因为魏氏没有见过公主，她以为怎么也会是方良派人，或者陆惟过来，没想到来的却是一名浅紫罗裙的年轻女子。</p>

魏氏甚至无法从她的装扮判断年龄，是否已婚，家境是否富裕，因为公主将长发挽起，平平常常梳了个单螺髻，上面插了一支玉簪，腰间却还别了一把长剑。</p>

虽说时下带长剑是流行，可大多是文士彰显身份，充作装饰，像女子佩戴长剑作为装饰，也很少见。</p>

但魏氏见她步履，又不太像那些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士，以至于魏氏一时之间满头雾水，面露疑惑。</p>

“你是谁家女郎，带着剑来杀我么？”</p>

！</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