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过去时】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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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所学校拒收的洛家长孙女</p>

铺天盖地的报道伴随着父母的车祸死讯告知世人，而她只要出门就会遭受无数人的指指点点。</p>

真相不重要，只要有污点就可以被审判。</p>

第二天九点上班，她们睡到了八点才匆匆忙忙起床。</p>

洛迷津揉揉眼睛，半梦半醒中被容清杳叫醒，看见女人已经穿戴整齐，丝绸白衬衣、正装裤，还打着黑色领带——学校统一发的服装，就为了让大家的精神面貌看起来更好。</p>

“给你的。”女人忽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张宝蓝色的毯子。</p>

洛迷津还有一点迷迷糊糊的，“这是一条毯子吗？”</p>

“有袖子的毯子。”</p>

“可现在是夏天。”</p>

“冬天就会用到了，而且公司里开空调可能会冷。”</p>

“哦好，”洛迷津抱紧了毯子，唇角弯起，闻到毯子上清洁干净的味道，和容清杳很像。</p>

“我刚才借了宿管的挂式熨斗，给你重新熨烫了衣服，”容清杳把衣服放在洛迷津床边，“快穿好，来吃早餐。”</p>

其实，洛迷津的衣服叠得很整洁，但她就是无法容忍衣服上有丝毫的褶皱。</p>

“学姐，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的，”洛迷津一冲动拉住了容清杳的手，眼神乖巧。</p>

“就是顺手而已，快起来吧。”</p>

“好。”</p>

洗漱完，坐在餐桌上，洛迷津喝掉一杯牛奶，和昨晚一样想要开始扒拉掉蔬菜汤里的小番茄，却惊讶发现这次的蔬菜汤里没有她不喜欢的食物。</p>

容清杳默默吃着早餐，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蔬菜汤，“这些都是公司食堂里买的，我尝过了味道，马马虎虎，你吃得惯吗？”</p>

“还可以，谢谢你帮我把小番茄挑出去。”</p>

容清杳低下头玉白面容略微发热，“好了，吃完要去上班了。”</p>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和洛迷津好像已经相处很久了，一起吃早餐一起上下班，天长地久能看到头的爱情，似乎没有那么虚幻可怕。</p>

今天是周五，大部分人都因为这里气候干燥而没能睡好，萎靡不振地坐上大巴班车，准备去公司先熟悉一下环境。</p>

因为很早上车，洛迷津特意和容清杳一起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上，在全车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她们短暂地牵了牵手，又快速放开。</p>

下车后，有专人来接待他们这群学生，在简单地逛过种满枫树的公司园区后，他们又被带到规模巨大的数据区参观。</p>

专门有人给他们大概讲解了公司现在的主营业务项目，包括部分的分类职责，</p>

后来大家围坐在一起，有几位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也过来了，即兴让大家随便介绍一下自己，和想要做的事情，方便hr一会儿给大家分配适合的部门。</p>

万万想不到还要即兴介绍，这群人沉默了一会儿，稍微准备了一下，便有人迫不及待上去介绍自己。</p>

这家公司可是业内五百强，在国外也有好几个城市的分公司，创始人把公司从估值超高的独角兽，做到了如今涉猎广泛的集团公司。</p>

能留在这里工作算是他们这批人的上上之选。</p>

于是，其他人全都积极地表现自己，一个接一个卯足了劲儿。</p>

容清杳端方淡然地坐在一旁，有一名高管不知是为什么，开口点名要她介绍自己。</p>

和其他人相比，女人说话的语速和音调，有一种天然的淡然，让人不由自主信服。</p>

学校订制的衣装也非常适合她，白衬衫勾勒出她修长完美的身形，高束的长发让她看上去温柔而平易近人，却仍然不减一种绝妙的掌控感。</p>

譬如，她讲到某个观点时，会特意停下来，举出历史上发生过的例子，将枯燥无味的专业知识描述得绘声绘色。</p>

当她准备结束时，刚才点她名的那位高管立刻鼓掌，给她抛出了橄榄枝，极为真诚地说：</p>

“你的统筹规划逻辑思维很不错，有没有考虑过毕业了，来我们公司工作？我的部门经常和顶级券商合作，你能更熟悉这方面的内容。”</p>

“谢谢您的邀请，”容清杳回以极其礼貌的笑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考虑的。”</p>

换作其他人或许已经受宠若惊，等不及和这位高管开始交换联系方式，生怕这天大的好事溜走。</p>

但洛迷津清楚，容清杳的目标不止于此，她誓要得到最好，也一定能得到。</p>

因此，会体面地拒绝掉这份很好的工作邀请，甚至可以说是未来保障。</p>

一直以来，容清杳都是宁缺毋滥的那种人，不是因为她挑剔或是不满足，而是她永远只追求自己最想要的，并且总会得到，从不因任何理由更改。</p>

这是她的人生信条。</p>

这一批申请来实习的人，都是系里的尖子生，大一大二就跟着老板跑项目的不在少数，在受到容清杳被当场邀请的鼓舞后，更是跃跃欲试起来，想争取一个留下来的机会。</p>

洛迷津坐在最角落，一点不打算上去介绍自己，已经无聊到开始数窗外枫树的叶子有多少片。</p>

由于不想上台在这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趁着下午茶时，洛迷津没有再次出现，而是戴着渔夫帽，在楼下漫无目的地闲逛。</p>

等两个小时后回来，她远远就看见容清杳与好几位高管正展开有效社交，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以便日后联系和获取信息。</p>

于是，她去取了茶点吃了一口，并没有前去打扰。</p>

“迷津，你上个月的围棋比赛我看了，你好冷静哦，”同班的一个女生也过来取茶点，正好是昨天邀请洛迷津睡一间房的那位。</p>

“啊，有吗？”洛迷津想了想那场比赛，是她对战另外一个七段选手，她们在赛场上遇到过很多次了，习以为常罢了。</p>

“嗯，那种死亡光线和摄像角度你的脸都扛住了，你……”女生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如果我想学下围棋的话，你说还来得及吗？”</p>

“想学就学呀，不存在来不来得及。”</p>

女生望着洛迷津的眼睛发亮，“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入门，我自己在网上看感觉好难呢。”</p>

“嗯，那我想想。”</p>

认真思索着适合初学者的棋谱，洛迷津并没有发现容清杳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p>

还没等这个女生开口要洛迷津的联系方式，被环绕簇拥的容清杳就离开人群，走到洛迷津身边，分开两人，向来温柔清冷的脸上隐隐笼着阴云。</p>

“在聊什么，这么投入？”</p>

洛迷津正在给这个同学手写几本棋谱的书名，被突然过来的容清杳惊了一瞬，下意识望过去，从女人散漫的笑中看出一丝愠意。</p>

“清杳学姐，我在给她写棋谱，她对学围棋很有兴趣。”洛迷津乖乖地回话，没有丝毫遗漏。</p>

静静在一旁等着洛迷津将纸条交给这个女生，容清杳在克制几番后，还是放弃了抵抗，随便扯了个借口，将洛迷津带走了。</p>

短暂休息后就又是公司hr和各部门同事过来介绍这介绍那。</p>

洛迷津撑着脸坐在老位子上，无聊得想要打瞌睡，只好用手指无声地敲动桌面，想象自己握着鼓棒，耳边有风和乐章奏响。</p>

果然，不管如何勉强，她是真的不喜欢学习金融。</p>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她生来就健康，是不是就能自由地选择所爱的一切？</p>

但爷爷肯定还是会说她生在福中不知福。</p>

好像说得也对，她从出生就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没过过一天苦日子。</p>

要是再叫苦，就是无病呻吟不知好歹了。</p>

她平静地转向下雨的窗外，看见暂留树枝上的飞鸟扶摇直上，好像多看几眼，她的灵魂也能得以解脱。</p>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收拾好你的办公桌，我们走。］</p>

没想到会收到容清杳的短信，洛迷津飞快地打字。</p>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去哪里？］</p>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p>

不再发去乱七八糟的疑问，洛迷津拎着书包，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后门，侧身出来，再小心把门关好，然后蹬蹬蹬地跑下楼。</p>

现在临近下班时间，大家都懒懒散散的，洛迷津跑得很快。</p>

她看见容清杳正站在下雨的屋檐那儿，雨水道路浩荡奔流，女人轻盈优雅得像是涉水而过的白鹿，长发在风中起落，漆黑的瞳仁跳荡着动人的光。</p>

“学姐，我们要做什么去？”</p>

“别问，和我走就好。”</p>

快乐击中了洛迷津，她抿着唇开心地笑，雨下得很大，入目满是氤氲着热度的水汽，她跟着容清杳回到宿舍，带上行李箱，再一起挤上了拥挤的地铁。</p>

任由女人将她带向远方。</p>

这里没有人注意她们，意味着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牵手，或是做更多想做的。</p>

“喜欢什么口味的？”</p>

来到便利店，看着花花绿绿的泡面包装，洛迷津选择困难症犯了，纠结了好久，和容清杳选择了一样的酸汤牛肉味。</p>

女人还买了巧克力饼干、牛肉条，还有各种各样用来取暖的东西。</p>

洛迷津看着容清杳租了一辆小车，将她们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p>

夜幕降临是这座城市最混乱自由的时刻，如流水的车辆行驶在大街小巷，只有她们的车逆着方向，一直往北开。</p>

洛迷津拿出携带的地图仔细辨认，在认清方向后，心脏突然砰砰直跳。</p>

“学姐，我们要去最北边吗？”</p>

“嗯，坐好了，会开很久的车，”开车的女人容艳骨清，眉目如画，又美又飒地扔给洛迷津一根蛋白棒，“如果我困了，你也要负责开车。”</p>

“可我没开过车，”洛迷津怔住了，“只是有驾照。”</p>

“那就算第一次了。”</p>

“啊，会很危险吧？”</p>

“怎么，洛迷津，你怕死吗？”女人侧脸看向洛迷津，长发飞扬，语气挑衅，有种毫不讲理的感觉。</p>

可她此刻是那么地风姿绰约，甚至飞扬跋扈，她身上那股冷清又激烈的气息令人心折，让人觉得是人都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她。</p>

“地图给你，帮我指路，”容清杳朝洛迷津眨眨眼，“你知道的，我不认路。”</p>

这一晚上，她们在无人的公里上，车速开到最大限速区，一路跨越时区，穿越经纬度，像一只无忧无虑的云雀。</p>

洛迷津不曾坐过这么小的车，小到一双腿都难以安放，可这又有什么好在乎的？</p>

有人要带囚鸟去看一看远方的光，用的是天价豪车还是破铜烂铁，又有什么关系？</p>

关键是有人想和她一起逃跑。</p>

她们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才到达看极光的雪域，看见漫天星河璀璨，容清杳拉下手刹，感叹一句赶上了。</p>

“学姐，你是特意带我来……”</p>

女人比出一个“嘘”的手势，阻止洛迷津说话，“看就好了。”</p>

她们从破破烂烂的小车上下来，感受到刺骨凛冽的寒风，这里海拔很高，温度也低得吓人。</p>

但是能看见银河拱桥下万物渺小，无比宽阔浩瀚的天际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p>

容清杳看向仰望星空的洛迷津，女生孩子气地睁大眼睛，星光落在她漂亮单纯的脸庞。</p>

整个宇宙好像都在为她们闪烁，银河横跨在天幕慢慢转动，带着她和洛迷津一起在星星的海洋里浪漫旋转着。</p>

“洛迷津。”</p>

“学姐。”</p>

容清杳笑了笑，她只是突然想告诉洛迷津，如果自己不能站在最高的地方，宁愿自己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色。</p>

对洛迷津也是一样的。</p>

她想要，就要得到全部。</p>

纵然这世界黑夜孤寂，白昼如焚，她不知道自由意志是不是一种幻觉，可这一刻幻觉比真实更必须。</p>

寂静的雪映衬出最鲜活的生命力，也带来越发刺骨的寒意。</p>

“学姐，我们要是死在今晚，你会不会很后悔？”</p>

想到经历过生死时速，看着如此美丽的夜空，竟然还要面对被冻死的可能，洛迷津忽然开口问道。</p>

“后悔什么？”</p>

“后悔有太多事没有做，后悔你的理想你的抱负都没有来得及去实现。”</p>

“具体一点，比如什么呢？”</p>

洛迷津想到今天容清杳在公司里，意气风发优秀闪耀的样子，“我不知道，但你有理想有抱负……你会不会后悔？”</p>

容清杳毫无预兆地拽紧洛迷津的衣领，相拥、吮吻、唇舌相触、抵死深入。</p>

她们像是流星，在孤高的天际相撞奔赴注定同为燃烧的宿命。</p>

一吻过后，女人细长的指节点在洛迷津破皮的唇上，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且郑重。</p>

她轻轻抱住洛迷津，漆黑的双眼眸光坚定，像是一场纯洁的献祭。</p>

“洛迷津，你看见那颗星星了吗？”</p>

“嗯。”</p>

“先手执棋，第一子我下在这里。”</p>

“那我下在这里。”洛迷津来了兴致，顾不上寒冷，开始和容清杳对弈起来。</p>

银河系像被她们装进了水晶球，化为黑白棋盘，直到她们被风声包裹。</p>

“学姐，你又输了，”洛迷津数了数棋，意外发现容清杳进步了很多。</p>

“谁教你不教我。”</p>

“学姐，其实这步棋你该下在这里，”洛迷津开始认认真真地给容清杳复盘，</p>

“洛迷津，你记不记得有关于下棋的一句话。</p>

“观棋不语？”</p>

“不是。”</p>

洛迷津呼出白汽，眉间缀着霜雪。</p>

“落子无悔，”容清杳的脸冷得发白，却认真地看着洛迷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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